还没走到赵言钰的书房,便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

“你算什么东西,为何不让我进书房去服侍少爷?我可告诉你,老夫人就是让我来伺候少爷的,你再敢拦着本姑娘,我跟你不客气了。”这声音清脆尖利,语气嚣张,齐莞放慢脚步,嘴角弯起一丝浅笑。

“春翠姑娘,少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书房,你还是在外头等着吧。”回话的是一个显得很稚嫩的小童,这小童叫福安,是福生的弟弟。

因为福生年纪不小,不能进内院服侍,齐莞见着他弟弟生得机灵,便让福安到赵言钰的书房当差了。

“什么春翠!我叫翠春!”翠春没好气地叫道,“我只是给少爷送茶点,又不是做什么,少爷不会怪罪你的。”

福安用力地摇头,“不行,少爷说了,谁也不能进书房的。”

“你………………”翠春气得想将手里的托盘砸到这臭小子头上,“你等着瞧,哪日我成了姨娘,第一个收拾你。”

“好大的口气!”白卉在齐莞身后冷哼,“少夫人,这翠春就是占着自己是老夫人的丫环,所以才敢在这里嚣张。”

她就怕翠春不够嚣张!没点自知之明的丫环才好对付,要是这翠春什么都不做,真的默默守在书房外面她才要小心,齐莞心里想着,已经来到书房外的台阶下。

福安见到齐莞,立刻满脸灿烂的笑容迎上来,“少夫人,您来了。”

齐莞很喜爱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福安,看着他点了点头…眼中充满赞赏,“少爷呢?”

“少爷在里面,少夫人,您请。”福安很机灵,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虽然这其中有他兄长的提醒,不过能够做到让齐莞和赵言钰都信任,他前途无量。

翠春站在台阶上面看着齐莞…嘴一撇,朝着齐莞福了福身,“少夫人。”

齐莞看着她淡漠地点了点头,推门进了书房。

翠春眼睛一亮,想要趁机跟着一块儿进去,还没越过门槛,就被福安给拦了下来,白卉迅速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没少爷和少夫人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翠春姑娘,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白卉笑眯眯地说道。

“我可是老夫人使来服侍少爷的!”翠春又将老夫人抬了出来。

白卉哧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来服侍少爷的,难道你在这儿就不能服侍了?少爷和少夫人在里头说话,你一个下人进去作甚?”

“我也是少夫人使来服侍少爷的…少爷让我守门。”福安笑得真诚灿烂。

“守门也是很重要的差事,福安,你做得好。”白卉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道。

“少爷说不让任何人进书房,少夫人怎么就能进去?”翠春气呼呼地质问,她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丫环,连赵家的大夫人都对她很客气,所以有时候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以为有老夫人撑腰…便能不将齐莞当一回事。

白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也知道那是少夫人?你又是什么东西?”

翠春脸一红,狠狠地瞪了白卉一眼,扭腰往院的方向去了。

福安凑近白卉身边,“白卉姐姐…她要是找老夫人告状怎么办?”

“咱们又没说错话做错事,还怕她什么?”白卉哼道,“老夫人再怎么样,也不会驳了少爷的话,少爷的书房本来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福安咧嘴一笑,“白卉姐姐好厉害,把那翠春气得脸都绿了。”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要这样!”白卉道。

齐莞进了书房,一眼就瞧见坐在太师椅上低头不知看什么的赵言钰,她放轻脚步,来到书案旁边,替他换下冷茶。

听到声响,赵言钰挑眉抬起头,眸色清冷,一见是她,眼中冷意消失,浮起温暖的笑容,“怎么来了?”

“听说你回来,所以便过来看看。”齐莞笑着说,看了看他手里的信笺,“去见过大师兄了吗?”

“一直在药铺里没出来。”赵言钰说,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去老夫人那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齐莞笑着摇头,“还能发生什么事。”

赵言钰说起宫里已经在给灵月郡主准备和亲的事宜,皇上今天早朝已经下旨,由六皇子送灵月郡主到东胡国和亲。

“难道已经没有办法了么?”齐莞低声道,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皇上既然知道东胡人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答应?”

“或许皇上还有别的想法,只是没让别人知道。”赵言钰说。

齐莞叹了一声,十分心疼灵月。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福安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少爷,外面有客人找您。”

“这时候还有谁来赵言钰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道。

既然有他的同僚上门,齐莞自是不好继续留在书房,便让他先去见客,自己则带着白卉离开了。

刚回到屋里没多久,那翠春就上门了。

是来给齐莞请安的,也不知她去老夫人那里说了什么,不过是隔了小半个时辰,如今看着与之前在书房前完全是两个人,变得谦卑收敛多了。

齐莞对她的态度很淡漠,并没有因为她是老夫人的丫环就高看三分,谁会对要跟自己抢丈夫的女人和颜悦色?齐莞自问没有那个胸襟,没甩脸就不错了。

翠春知道眼前这个少夫人出身尊贵,就连老夫人也不敢真拿她怎么样,她不想招惹,只是为了接近少爷,她不得不来这一趟。

听着翠春左一句老夫人让她来服侍少爷,右一句会伺候好少夫人,齐莞眉心渐渐蹙起,不由得端茶轻啜了一口。

“老夫人真是懂得体恤晚辈,既然如此,你便在书房当差好了,少爷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没有少爷的吩咐,你只要守着规矩就行,要是做错事惹怒了少爷,就是我也帮不了你,少爷的书房时常有同僚与他商议要紧事,少爷不愿让外人听到,你平时就在书房旁边的小屋呆着,少爷有吩咐了,你再去服侍吧。”说完,齐莞挥了挥手,让翠春下去了。

这话听得翠春心里直骂可恶,这少夫人果然跟老夫人说的一样,是个油盐不进的,不愧是夫人的徒弟,两个人都一样心胸狭窄,将任何可能接近她们丈夫的女子都视作狼虎,好像会被叼走似的。

“少夫人,总是这样防着也不是办法啊,看样子老夫人不达到目的不罢休。”沉香皱眉说道。

齐莞点了点头,“是啊,老人家闲着没事做,总喜欢给年轻人添麻烦。”

既然如此,不如找点事给她忙好了。

赵言钰到大厅见到客人的时候,俊脸闪过一丝讶异。

“臣拜见六皇子。”他合手行礼,没想到来人会是六皇子,自从那次在淮西回来,他就没跟这位皇子私下见面,仿佛都忘记了那天在江边说的话。

六皇子一身玄色锦衣,面色冷峻,他看了赵言钰一眼,抬了抬手,“小赵大人不必拘礼。”

赵言钰知道六皇子今日特意上门来肯定有要紧事,见礼之后,便将他请到书房。

“小赵大人,皇上今日已然下旨,要我护送灵月到东胡和亲,你知道吗?”六皇子目光直直盯着赵言钰,沉声问道。

皇上是当着文武百官宣旨,他又怎会不知?赵言钰低声回道…“臣知晓。”

六皇子的左手手指轻轻在椅背上轻扣,发出咚咚沉闷的声音,“你那位表兄呢?可有在京城?”

赵言钰眸色微闪,“六皇子说的是?”

“关朗!”六皇子冷声说道,目光深邃莫辩,“灵月失踪的几个月是去找你那位表兄了,我想知道,灵月就要去和亲,他是怎么想的。

“关朗怎么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赵言钰淡声说。

六皇子直直地看着赵言钰,良久之后,才语气深长地问,“小赵大人,我能相信你吗?”

这是一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信任,是彼此对未来的一种承诺,是彼此对彼此的一种期待,早在淮西江边,面对满目苍夷的灾民和坍塌的堤坝,他们已经生出一种共同的思想和野心,今日,不过是将两人的心思撕开一层隔膜,真正地面对罢了。

赵言钰缓缓抬眼,看着六皇子冷峻刚毅的脸庞,回想这位皇子与其他皇子不同的作为,想起当日自己在淮西对他说的话,终于,他嘴角扬起,低头行礼,“臣愿辅佐殿下。”

六皇子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他知道父皇有多看重赵言钰,更知道前太子和老四多想将这个人拉到自己的阵营,赵言钰背后所能代表的实在太多了,今日他能得到赵言钰这句话,相信会令很多人震惊。

他心里也有感动,以他如今势力,赵言钰愿意辅助他,实在很不容易,但他面上平静如水,沉声说,“皇上要跟东胡打仗,所以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我………………想要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牺牲灵月促成战争,对灵月来说不公平。”

“殿下可是知道皇上的计划?”赵言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