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萍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悠悠,车辆渐行,商家们正在搭台做秀,小贩们也在吆喝叫卖。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卸了白天的疲惫与焦虑,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夜晚。男士们显得风度翩翩,女士们显得娇柔美丽,目力所极之处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菊萍麻木、机械地迈动着脚步,前面没有方向,后面唯有孤独,左右是一片黑暗,黑暗里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未知。

直到行人渐少、车辆渐稀,人们犹如倦鸟归巢一般回到了各自的归属,生意人呼啦啦地拉下卷闸门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她才感到偌大的广州城似乎没有了自己容身之处,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她突然感到害怕了起来,这座熟悉的城市变得如此的陌生,走着走着便哭了起来,看着这益渐空荡的街道,越哭越伤心,她为自己哭泣,为赵明哭泣,为视若珍宝般爱情哭泣,为自己的青春年华哭泣,为这苦涩的生活哭泣,为这个灰暗的夜晚哭泣……

回到租房,菊萍擦干眼泪,双眼通红地坐在沙发上。愣了半晌,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看着烟头冒出的袅袅青丝,手转着打火机,心里转着赵明,两人似乎陷入了旋涡,旋涡里的人起来越多。她感到心神不安,蹙着眉头,神色凄楚,脑海里越来越乱。她站了起来,拉开窗帘,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又心烦意乱地拉上。在房里来回转着,无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惦了几下,又把它扔在桌上,两眼怔怔地望着苍白的墙壁,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卫生间。开灯,关门,对着镜子脱衣服,动作很慢,半脱半掩,仿佛是要褪去这二十三年的年华一般。终于,罗衫除尽。镜子里的菊萍容颜娇美,身材玲珑,肤如凝脂。她幸运地拥有着令人羡慕的这些,可上苍在给她美丽的容颜的时候,却没有给她一个可以生死相守的爱人。

她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清水流过身体,这种温暖已不能给菊萍的肌肤带来安慰了,肌肤下面的那颗心已冰凉。她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对着镜子一寸肌肤一寸肌肤地擦拭着,动作缓慢而有力,象是要抹去心上的尘埃、脑里的记忆一般。洁白娇嫩的肌肤被她着魔似的擦得通红,犹如初生的婴儿一般。

她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因为水气的作用,镜子里的影像显得模糊不清,她用毛巾擦去镜子上的北凝结的水珠。镜子里的女子正泪水涟涟,她屏着气凝视着,细数泪珠,点点滴滴都敲打在心扉上。

她终于累了,蹲在地上无声地抽噎着,泪水决提般地涌了出来。

出了浴室,菊萍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手里玩弄着那把用来刮体毛的刀片,刀刃上泛着萤光灯的作用下泛着阵阵寒光。她刀片试着割了割自己的头发,头发应声而断,接着又把刀片倾斜着在手上来回地拉动,变化了方向的刀片似乎失去了它的锋利与冷酷,她不断地来回拉着,突然昂起头,右手一用力,刀片倏地割向手腕。肌体上的疼痛由手腕传向大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只见鲜血激流而出,她感到害怕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想活下去,她想拿什么去捂住手腕,但手脚却不听使换,她感到虚弱,不知是生理上的虚弱还是心理上的虚弱,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血管里流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平口螺丝刀,蹲下,拿开桌子下一个装有**的玻璃瓶,用螺丝刀把玻璃瓶下的那块瓷砖掀起,拿出藏在里面的两个存折。又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把存折的密码写在纸上,要兰兰把存折里的钱寄给她小姨,并感谢兰兰对她的照顾。她想到了赵明,终于哭了,她想给赵明写点什么,可写下名字后,便是无言,满头思绪堵在心里,把她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她感到一阵眩晕,终于趴倒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