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心海巨浪翻滚,我学会了镇定,我依然是浅淡的笑意,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

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抹空洞,一抹不易察觉的,没有灵魂的空洞。

精致的妆容,昂贵的衣衫,闪亮的钻石,华丽的外表下是一具空虚的灵魂,这个认知让我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同情。

我猛然又想起了酒店那晚气若游丝的她,那凌落一地的堕落不堪的东西,她有的只是一个华锦的躯壳而已。

“我靠自己劳动的挣钱,我为什么要辞职?”我淡然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屑。

“被陷害的滋味怎么样?”小然声音锐利,笑的妖娆。

“谢谢你。”我唇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不堪一击的爱情。

小然一愣,随即神色犀利,“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上你的班,不要再动别的心思。”

斟酌措辞的罅隙,我眼睛随意一瞥,看到了拐角处的陈以深,身后是方副总和另一个周副总,心忽然泛起丝丝的痛。我走近小然身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其实,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话音落,我转身大步离开,泪,无声倾泻,我倔强的没有抬手拭去,只要我不擦眼泪,身后的几个人都不会知道我在哭,他们看到的只有我潇洒离去的背影。

身后传来小然锋利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你没有爱过他最好。”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说出来的未必是爱,放在心底的才叫爱。

晚上加班和项目组助理小吴,技术部助理小宋一起核对数据,忙碌到八点多。

等电梯时,小吴问我,“姐,你怎么回去?”

“我下楼再说。”我讪讪地说,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打车的。

“我送你们吧。”我们三人同时转头,陈以深正拎着公包站在我们身后。

“陈总。”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恭敬道。

我们三个人同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太晚了,我送你们。”陈以深又神色平和地说了一遍。

到了陈以深车前,我毫不犹豫地坐进了后座。

“你们自曝家门。”车上,陈以深淡淡的声音在狭小寂静的空间响起。

“城市月光。”

“彩虹嘉园。”

气氛顿时尴尬而沉默,我在犹豫着我要不要说,我的家陈以深自是轻车熟路,可是小宋和小吴不知道内情。说吧,尴尬,不说吧,也尴尬,纠结怅惘间,小宋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丽景小区。”我呐呐地说道。

车上,小宋小吴和我都很紧张,她们两个应该是第一次坐陈总的车吧。

我第一次坐陈以深的车是什么时候?初到石市,酒吧消愁,点到即止的放纵后他送我回家。那天他应该很郁闷吧,浑身火热的时候,因为我的眼泪而生生地停止了,他完全可以继续的,他却很贴心地照顾着我的感觉。

第二次坐他车是什么时候?我求职失败,弄丢了晨晨,绝望之际,是他把晨晨送了回来,温暖的秋阳下,我和他并肩而行,他一路说笑把我和晨晨送回了家。

第三次坐他车是什么时候?我从心怀不轨的李建军车上仓惶逃走,埋头痛哭的我遇到了适时沉默和幽默的他,那晚,我在他浓烈缠绵的吻下落荒而逃的同时也怦然心动。

我早就对他动心了吧,只是杜鹏带给我的伤害让我心有余悸而不敢正视这份感情。

我家楼下,我和他静静地相依,那时,我的心底就生出了不舍,那时我就贪恋了他赋予的静美安然。

相识,相知,相爱又有何用,终究敌不过一个小小的算计。

一层淡淡的水雾氤氲了我的双眼,我揉了揉眉心,平复着多愁的思绪。

小宋先下了车。

陈以深又绕远道送了小吴。

小吴下车后,车上只余我和陈以深,我屏息凝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显得多余,空气中的尴尬因子在丝丝蔓延。

静,静的只余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局促的空间相互交缠。

我幽幽地看着窗外,霓虹灯闪的城市夜晚,繁华而美丽。

心,却人烟寥落般荒凉。

“晨晨还好吗?”良久,陈以深静若止水的声音划破这空间的宁谧。

他可能是不习惯这样沉寂的气氛而没话找话吧。

可是,如果我说晨晨好,他会不会继续问晨晨有没有长高,学习怎么样之类的。

“谢谢。”我暗淡的声音答非所问。

我和我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空气又凝固了。

一股冰凉从心底滋生,不安分地叫嚣着窜出体外,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小然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半晌,陈以深低沉的声音又滑过我的耳际。

我和小然的对话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是在我转身之后她说的那句“你没有爱过他最好。”他肯定是听到的。

心湖隐约

泛起一抹痛楚。

“小然是谁?”我的声音很淡,淡的透着一丝夜的冰凉。

你和你的一切也与我无关了。

我清晰地听到陈以深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

他没再说话。

送我到楼下的时候,我客气地说,“谢谢陈总,再见。”

陈以深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没有搭话。

直到关上单元门,我都没有听到陈以深发动车子离开的声音。

我靠在单元门上,久久不愿离去,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半晌,我真切地听到了车门开关的声音,随后是打火机滑动的声音。

少顷,手机铃声响起,随即传来陈以深清冷带着一丝寒意的声音,“李建军在老刘那里混的太得意了,把他给我弄下去,老刘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我努力闭了闭眼睛,把即将涌出的眼泪生生逼回了眼眶。

李建军,李副总?我和陈以深从昆明回来他就辞职了,同事们都偷偷议论他走的太突然,这件事情上,陈以深又发挥了什么作用?

都不重要了,都成为过去了。

回到家里,耳边依然旋绕着陈以深的话,心不在焉地吃了点东西,哄睡了晨晨。我在漆黑的房间里睁着眼睛,辗转难寐,他应该走了吧。

鬼使神差地,我就着素淡的月色,走到客厅,蹑手蹑脚拉开一点窗帘,趴着窗户向下看去。

那辆熟悉的车子依然稳稳地停在原地,那个熟悉的人慵懒地倚靠着车身,香烟微弱的火星在一闪一闪,微白的月色散落在他身上,在冰凉空寂的夜里,他的身影显的那么冷清,一股孤月般的愁绪在我的心口升腾。

我就这样痴痴地看着。我离他好近又好远,我和他只有五层楼的距离,我看的见他,他不知道我在看他。

我在你身边,你不知道。

久久地,久久地,任那愁绪幻化成一层薄薄的雾珠,氤氲了我的眼睛,氤氲了我冰封的心。

一支香烟吸完了,他马上又点燃一支,一支接着一支,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沉重的眼皮仿若粘合在一起,无力睁开,他才坐进车子里,缓缓驶去。

看着徐徐远去的车子,我倏然没了睡意,直到车子在我的视线消失,我才收回目光,望着车子刚才停止的地方,我猛然打开门朝着楼下奔去,借着柔白的月光,我看到了一地的烟头。

两行冰凉的泪滑过我的脸颊……

翌日一早的项目会议上,我和陈以深眼神交织的瞬间,他依然是神色自若,风恬浪静的眸子让我恍然,这个男人,到底是隐藏的太深,还是我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周六,因为项目出了一点差错,需要加半天班。

我带着晨晨到公司,晨晨很乖,在办公室里自己画画,或者用我的手机看动画片。

因为兰兰和方副总在谈恋爱,晨晨也经常见到方副总,36岁未婚的方副总很喜欢晨晨,晨晨也很喜欢温润如玉的方副总,晨晨每次见了方副总都甜甜地叫着“方叔叔。”

方副总知道晨晨来了,哄逗着晨晨去了他的办公室。

等我从技术部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方副总和陈以深在晨晨的两侧在陪晨晨看动画片,还学着动画片里的声音说话,三个人笑成了一团,晨晨把手按在陈以深脸上,使劲揉着,一边揉一边兴奋地说,“灰太狼是这个样子的。”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这样的情景,一时尴尬的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这时,方副总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我,保持着刚才的笑,“,问题都处理好了吗?”我和方副总已经很熟了,人后,方副总也总是直呼我的名字。

“处理好了。”我自然地答着。

我看向晨晨,她的手还在陈以深的脸上,我不禁嗔怪道,“晨晨,别没大没小的,没个样子。”

晨晨嘟着小嘴不再说话。

“晨晨就是招人喜欢。”方副总看着陈以深和晨晨,眼里闪烁着别样的神采。

“没事了,我们也该下班了。”陈以深看了一眼腕表,不咸不淡地说着。

“给兰兰打电话,我们一起吃饭吧。”方副总说。

“不了,晨晨她爸爸在楼下等我们呢。”我神态自然地说道。

语落,方副总脸上满是惊讶,陈以深眉头蹙起,眸子里是一抹我看不懂的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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