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人都是用英文说得,佟江欣听在耳中,只觉得如鲠在喉都不足以形容一二。

缓缓放下右手中的夹子,看着左手上的几样精致点心,她也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拿着盘子,佟江欣默不作声的迈步走开,她本不是这样的人,从前她乐观,开朗,如果有人敢公开讲她的坏话被她听到,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看过去,然后用让别人无地自容的语言來回击。

但是现在,她却像是一只丧家犬一般,她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总觉得别人对着她笑,是在嘲讽她,佟江欣害怕这样的自己,她真的怕有一天,她会因为害怕见人,而一辈子都躲在家中。

迈步來到了人少的地方,佟江欣将手上的盘子随手交给了一个麦家的佣人,然后迈步往外面走去。

别墅外面亮着许多的灯,暖白色的,如上了一层泡沫的白昼。

穿过百米长的院子,佟江欣一个人走在人声渐远的道路边,她实在是无法在那样的场合再待下去了,待她回酒店之后,再跟麦加洛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乌节路这边是新加坡的出名富人区,家家都有自己的私人车,所以平常并沒有计程车往这边來,佟江欣走了大半个小时,前后都看不到人影,只有走几步就能看到的高大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让她不至于在这样的夜里孤单一人。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忽然身后传來跑车极速前行发出的嗡嗡声,佟江欣沒有回身,但那辆车子却吱的一声在她身边停下了。

佟江欣侧头看去,跑车中坐着一身白色亚麻衬衣的陆城西,他一张英俊的脸上沒什么表情,此时正抬眼看着她。

佟江欣跟他对视几秒之后,然后别开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陆城西左脚踩在离合器上,将车子挂在一挡,跑车立马变得跟佟江欣走步的速度差不多。

佟江欣强迫自己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只是这样的夜深人静,陆城西就开着跟在她身边,她怎么可能会平静?

“咳……”

阵阵夜风袭來,顺着佟江欣身上的衬衫窜入,佟江欣只觉得浑身一哆嗦,马上就打了个喷嚏,咳嗽了几声。

前方渐渐出现了隐隐的车影,已经快到了能打到车的地方,陆城西停下车,然后大步走到佟江欣身边,他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车边走。

佟江欣皱眉道,“陆城西,你够了吧!”

陆城西看向佟江欣,他的手沒有松开,一副表情似是在问她什么意思。

佟江欣心头莫名的一股酸涩,强忍住眼眶中的灼热,她沉声道,“你能不能放过我?在香港也就算了,难道你还想让我丢人丢到新加坡來吗?!”

想着满大厅的客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她,佟江欣就觉得犹如芒刺在背。

陆城西对上佟江欣几分恼怒,但更多的是无奈的视线,薄唇轻启,他出声回道,“是你跟着麦加洛來新加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佟江欣一皱眉,像是有什么哽在了喉咙中。

她一时间沒反驳,陆城西继续道,“如果你好好在香港待着,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是你自找的,你跟麦加洛來的时候,怎么沒想到大家会不会在背后议论你呢?”

佟江欣被陆城西脸上的淡漠惹怒,她忍不住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把她推到了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从前佟江欣总是说她不怪陆城西,毕竟因果报应,毕竟因是由佟家而起,但是随着事情的发展,佟江欣渐渐觉得,她不是圣人,她无法做到不怪陆城西,而且事实上,她对他早就超乎了怪罪,而是恨!

陆城西从佟江欣眼中看到了几欲刺目的仇恨,他心底一惊,但抓着她的手却是更紧了。

缓缓开口,陆城西道,“上车,我送你去酒店”。

佟江欣下意识的甩开陆城西的手,“走开,我用不着!”

陆城西拉着佟江欣的手腕,直把她拉的往前一个踉跄,险些栽进他的怀中。

一张俊逸的脸上沒什么表情,陆城西低声道,“佟江欣,你知道惹我不高兴的后果是什么,我说,上车!”

他一字一顿,令佟江欣头皮发麻。

她心底还是很害怕陆城西的,她甚至觉得他是个疯子,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佟江欣无数次都在想,如果有一天陆城西能把她变成疯子倒也好了,这样两个疯子对峙,她就不用再害怕他了。

但是显然,想來还是她的承受能力太强,一直还沒有达到疯的地步,所以只能任由疯子陆城西操控。

陆城西见佟江欣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但却不语,他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然后道,“何必非要让我把话说死?乖乖上车不就好了?”

佟江欣默不作声,陆城西打开车门,她坐了进去。

陆城西绕过前车上,也坐进了跑车内,关上车门,车子像是箭一般窜了出去,他出声道,“酒店在哪儿?”

佟江欣心中憋气,她很想说她今晚就住麦家,但是转念一想,陆城西这种人,如果她这样说,他指不定又有多少难听的话等着挫伤她呢。

顿了几秒之后,佟江欣出声回道,“四季”。

陆城西沒回答,只是在前方一个路口,转左往市中的地方开去。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四季酒店门前,佟江欣解开安全带,大步往里面走去,陆城西停了数秒,然后也跟了上去。

佟江欣心中忐忑不安,在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她突然站住脚步,回身对陆城西道,“陆先生,我建议你还是别进去的好,我可不想又被人拍到什么不好的照片,影响你的声誉!”

佟江欣声音淡淡,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无嘲讽。

陆城西沉下了英俊的面孔,“我说了不是我做的,你到底还想怎样?!”

佟江欣忽然很想笑,而事实上她也笑了出來。

“陆先生,我觉得你说这话真的很好笑,我想怎样?我想你离我远一点,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