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快四十分钟,车子驶入了将军澳的公墓。程伯下车之后,又回身去帮佟江欣开门,扶着她出来。
佟江欣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了一道。
偶然一个瞬间,佟江欣抬眼一瞥,就看到了程伯满头的白发,她心中一惊,印象中,程伯虽然年事已高,但是除了鬓角的白发之外,其余的地方只是灰白,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呢？
晃神的功夫,程伯已经绕到后备箱,从车中提出了祭拜的东西。
佟江欣这才知道,原来程伯都是准备好的,也许从知道她回来香港的那一刻,程伯就已经有来这里的打算了吧。
缓步走到程伯身边,佟江欣开口道,“程伯,我来拿吧”。
程伯出声道,“不用了”。
他甚至没有跟她对视,这让佟江欣难过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再次掉下来。
跟着程伯往公墓里面走,佟江欣的心情沉闷到了极点。
本来这里就是她今生的一个痛,讽刺的是,她现在竟然怀着陆城西的孩子,来祭拜她爸爸,如果佟海正在天有灵的话,他到底会不会怪她？
心中想了很多,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佟海正和林逸合葬的墓碑处。
程伯很习惯的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然后把墓碑前的假花换掉,摆上了今天心准备的。
佟江欣站在一边,看着墓碑上面的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佟海正,一张是她妈妈林逸,她在心中轻声道：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即使只是心中想想,眼泪都还止不住的往下流。
程伯一直蹲着身子收拾着东西,待到一切都焕然一新之后,他站起身,看着墓碑上面的照片,出声道,“老爷,夫人,我带着大小姐来看你们了”。
照片上的佟海正有些严肃,但是林逸却笑得好看,佟江欣对小时候的印象已经极浅,但是此时此刻,她脑中却在勾勒着无数个幸福的画面,她不知道这些是曾经发生过的,还是她臆想出来的。
“老爷,夫人,你们现在看到大小姐了,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而且她就快要当妈妈了,呵呵,如果你们在天有灵的话,也会替她开心的吧？你们就快要当外公和外婆了啊……”
程伯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他说话的感觉,就像是佟海正和林逸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似的。
佟江欣的眼泪早已经模糊了视线,听着程伯的絮叨,她才知道,原来今天带她来这里,不是要让她悔过,程伯只是单纯的想让佟海正和林逸看看她。
“老爷,你放心吧,大小姐现在很懂事,小少爷现在也在美国那边,过的很好,你走后,大小姐挺起了这个家,她没有让你失望,她是佟家的骄傲”。
程伯浑浊的眼中,已然带着泪水,但他还是努力的将他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佟江欣忍不住,低泣出声。
说了十几分钟之后,程伯这才侧过身,第一次正视佟江欣,他开口道,“好长时间没来看他们了,你有什么话,就跟他们说说吧,我在下头等你”。
程伯说完之后,迈开脚步往前走,佟江欣忽然叫道,“程伯……”
程伯停下脚步,佟江欣哽咽着道,“程伯……你怪我吗？”
程伯看着佟江欣,他的眼神就像是回到了她小的时候一样,充满了溺爱和慈祥。
顿了一会儿,程伯叹了口气,出声道,“大小姐,程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很懂事,程伯知道,老爷和夫人也会知道,我们不怪你,我们一直希望的,都是你能幸福的过完这辈子”。
说完,程伯看了佟江欣一眼,这一眼,包涵了太多的情愫。
佟江欣看着转身离开的程伯,她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公墓,放声大哭。
为什么当程伯说不怪她的时候,她反问更怪她自己？
吃力的坐在墓碑高起的一块儿地方,佟江欣伸手摸着黑白照片上的佟海正,她出声道,“爸,程伯说你们都不怪我,是真的吗？”
佟海正那张略显严肃的脸,一眨不眨的看着佟江欣。
佟江欣一边流泪,一边道,“你交给我的,我拼了命去保住,但是却丢了自己的心,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会不会骂我笨？”
泪水模糊了双眼,佟江欣却还是道,“从前我总说这是命,老天注定让我来经历这一切,但是事到如今,我却后悔了,如果老天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选择的话,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只是生在普通人家,我们不和别人去争,也不和别人去抢,只是简单的过完这一辈子……这样我就不会认识他,更不会爱上他,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佟江欣将头靠在墓碑上,絮絮的跟佟海正讲着她这两年是怎么走过来的,这一路的艰辛和恨不得去死的经历。
四十几分钟后,佟江欣从公募上面下来,程伯正站在车边,眼睛望着某一处。
佟江欣走过去,她的眼睛都肿了,闷声道,“程伯,我们回家,我想吃你做的菜”。
程伯侧头看向佟江欣,她现在的样子,莫名的让他想到了她小的时候。
眼中露出慈祥的目光,程伯道,“好”。
两人刚要准备上车,这时候不远处开过来几辆车,看样子也是上来祭拜的,那些人下车之后就在说,“这什么年头,公募外头还那么多的娱记,难道今天有什么人要过来吗？”
佟江欣一听,不由得皱眉,拿着狗仔队的鼻子还真的灵,这么快就闻讯过来了。
程伯出声道,“他们可能是查到车牌了,我现在下去把他们带走,你给廖小姐打个电话,叫她过来接你吧”。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这么办了,佟江欣点了下头,然后道,“好,那我和佳宁一会儿直接回半山”。
程伯点了下头,然后就上车,掉头离开。
佟江欣看着白色车子渐渐驶远,这才拿出手机给廖佳宁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