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疯狂的枪声还在持续地轰鸣着。

枪战刚开始的瞬间,飞机在越南的枪林弹雨中磨砺出来的经验尽显无遗,张鸣的眼『色』才打出,他身子已经飞起,手中长枪开始扫『射』的同时,肩膀已经撞上反应略慢的安平,众人开始『射』击的时候,他已经把安平压在了身子底下,齐齐倒在一张沙发后,当然,还有安平怀中的李林。

沙发靠近大厅后方的窗台,三人身子一躺下,能威胁到他们的,暂时就只有大厅角落里的一个枪手了,但飞机没有给他瞄准的机会,就把他的脑袋打开了花。

生死时刻,安平也没有犹豫,倒地的同时,用身子护住李林,右手把系在小腿上的短枪拔出,把窗台上靠过来的枪手『射』翻。

另外一边,阿牛的动作也是不慢,一声暴喝,刀枪齐出,短枪子弹『射』入右侧枪手胸膛的同时,刀子也抹过了左侧枪手的喉咙。但右腰上还是中了两枪,强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倒下,好在,那枪手用的是短枪,许文强特地找来的加强型防弹衣又是一流货『色』,这么近的距离内,也硬是抵挡住了那短枪子弹的钻刺。

强大的冲击力造成的伤害虽然不小,以阿牛强壮的身躯也还抵挡得住,强自用手肘把身体向后撑出,靠到了角落里。

张鸣占了先动手的便宜,两下着地翻滚,已经靠近了周启光,七、八个枪手在那里扎成一堆,距离过近,小范围内,长枪摆动标准不易,再则也害怕子弹会误伤自己人,居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反倒是张鸣没有顾忌,翻滚中,短枪再次轰鸣,又有一人惨叫倒下。

那一直护卫在周启光身边的阴森男子从侧面靠了上来,手中寒光挥舞,劈向地下翻滚的的张鸣。

狭窄锋利的尖刀结结实实劈在张鸣的肩膀上,厚实的外套和内衬的避弹衣也没能挡住刀刃的突进,好在还算起到了缓冲作用,张鸣肩膀被刀刃只是撕开一条口子,让他尚有余力滚开。

那阴森男子正想上前追击,惊雷轰鸣中,暴烈的枪声便开始连环不断响起,流弹四处纷飞,『逼』得他连忙弯腰低头,在几个枪手掩护下,把躺在地上的周启光拖出一旁。

处在枪口环伺下的十多个张鸣的手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密集的长短枪扫『射』下,只一轮,他们就已经死伤大半,即便再怎么翻滚,也躲不过暴雨一般的枪弹,身上的避弹衣品质再怎么优良,也挡不住威力惊人的长枪尖头子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股子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悍勇之气,仍旧在支撑着他们仓促之间备受重创的身体,虽然是摇摇欲坠,却没有让他们即刻倒下,手中的枪支也在不屈不挠地喷发着火焰,在自己的生命被收割的同时,也让他们的对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靠近庭院一侧的窗台外,七、八个周启光手下的枪手逐一躺下,那是满怀悲愤的徐军的报复,枪声人声喧闹中,他们的死亡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更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大厅另一侧窗台上的枪手,也早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在那边,另一支狙击枪正在不动声『色』地攫取着他们的生命。

这场近身枪战之前,大厅中的灯火已经在手雷的震『荡』和流弹的纷『射』中毁掉大半,再经过这一轮枪火的洗礼,终于全数熄灭,庭院中的灯光透过密集的雨点,隐隐约约地映入大厅中,橘黄的灯影仿佛也带上了血腥的暗红。

从枪战开始到接近尾声,其中不过数十秒时间,却仿佛远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枪声终于稀疏下来,弹匣里的子弹已经扫光,心中的杀意在近身的杀戮中达到了顶点,为了尽快把对手置于死地,怀里的刀子成了最好最快捷的选择,而没有带上刀子的,则直接拿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更多的甚至直接叉开十指,望着对手的喉咙就扑了上去。

身上的枪伤激起野兽般的狂怒,看着身旁兄弟倒下而引起的刻骨仇恨,在这一刻尽情的迸发,让对方彻底倒下成了心里最热切想要达成的目标,原始而残酷的撕杀在继续着……

阿牛和飞机并肩冲锋着,阔口的开山刀和轻灵的匕首掠出道道刺眼的死亡寒光,两人所过之处,血花烟雾般在空中一路弥漫……

张鸣展转腾挪,在阴森男子的尖刀下苦苦挣扎……

洪天明在暴雨中心急如焚地朝着别墅狂奔而来,额头上流淌的有雨水,有汗水,他弟弟还在那小楼里!在他身后,还有一条敏捷矫健的人影,闪电掠过长空,那人手中漆黑颜『色』的狙击枪如同死神手中的镰刀一般阴冷……

大厅旁边的过道中,安平神情呆滞,怀中李林的身体正在缓缓变冷,地上滂沱的血迹在昏暗的灯光中仍旧触目惊心地鲜红着。

李林的眼睛紧闭着,脸上满是泪痕,嘴角边却带着微笑!

“安平,你回来后,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想你吗?”

“我知道的,对不起!”

“你去找了苏姐姐,你喜欢的是她吗?你只管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去告诉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找到我!”

“真的吗?安平”

“真的,真的!”

“那我就开心了,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苏姐姐在一起,我多伤心啊!我跑到了街上,几个人把我拉上了车,那时候,我是很害怕的,可是,来到这里,看到了你、我就、就不害怕了,安平、安平……”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林的眼睛就闭上了,安平的手从她背后抽出,满掌中温热的鲜血,他的心就在那一刻倏然冰冷。

李林的呼吸终于停止了,安平轻轻把她放在了地上,泪珠如水般顺颊流淌,他想哭,声音到了喉咙却成了充满恨意的吼叫,他手臂扭动着,细长的钢刺从袖子里毒蛇般钻出,他走出了过道。

眼前血雾腾起,一个个狰狞的面孔从眼前掠过,他们都不是安平的目标,直到看见瑟缩在墙角的周启光,安平的眼睛瞬间冰冷地闪亮起来,他走了过去。

钢刺是许文强特地送的,他说,你力气小,用刀子也未必能在瞬间让对手倒下,所以我送你这个,记住,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得让对手死,绝对不能留情!

是啊,绝对不能留情,失去的东西够多了,情,也留不下了!

安平侧着身子从一个男子身旁掠过,右臂上的钢刺从那男子口中『插』了进去,寒光闪闪的钢刺头直从男子的后脑透了出来!安平右掌按上了那男子的面孔,把他的尸体推倒,腕上的皮带一紧,带着钢刺从尸体的口腔中滑出,鲜血洒落。

穿着白大褂的李林在眼前出现了,就这么温柔地站在虚空的前方,她微笑着,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眼睛,目光中尽是爱恋……

安平流着泪从她的虚影边走过,微微错步让过当胸『插』来的刀子,把钢刺按进了对手的喉咙里。

近了,还有三米,周启光就在前面了!张鸣也在前面,一把闪亮的细窄尖刀正向他头顶劈落,安平随手把张鸣往后头拉了出去,侧着身子,看着那尖刀贴着自己鼻尖划过,钢刺向着对方腹部递出,却刺了个空。

面相阴森的男子向后连退了三步,嘴角颤抖着,他的绰号很响亮——刀子,他来自一个港口城市,在那里,他的名号,就是杀戮的象征,那里的人都说,看见了刀子的刀子,就没有人能完整地离开。所以,周启光要他带人来的时候,他开口就要五百万,他值这个价钱。

可是,号称从来不会害怕的刀子现在突然有些心慌了,眼前的这个看似瘦弱的男子身上居然带着压迫『性』的气势,那种气势不是资深杀手身上常有的凛冽杀气,虽然一样冰冷,也不是黑道老大身上的霸气,虽然一样的透着强烈的自信。具体是什么,刀子说不出来,却感觉得到,对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在他用异乎寻常的速度闪过钢刺时,只是冷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目光很漠然,那不是惊讶,也没有惋惜的意思,只是很随便的一眼,如同厨师正在看着手中待宰的鸡鸭一般。

刀子觉得自己的尊严就在这一眼里被剥夺了,他觉得那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他的刀子又挥了起来,这种耻辱只能用血才能洗清。

闪电亮起,迅捷舞动的细窄尖刀映出的银亮光芒在在安平眼前交织,光影幻化,每一道影子都象李林明亮的目光。

安平的泪还没有停下,他的身子也没有停下,脚步诡异迈动,连连躲过三刀,右臂如蛇从衣袖内划出,左臂一卷,外套就缠了上来,接着他的左臂就迎上了那细窄的尖刀,他感觉到那尖刀划过了缠成一团外套,刀刃破入了他手臂的肌肤,同时,他的右掌也按在了对方的胸口上。腕上紧扣的钢刺上穿来阵阵强烈的震动,那是对方心脏的跳动,震动只有数下,便寂然停止了。

刀子吐着血跪倒在地上,细长的钢刺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他不觉得有多痛,只觉得全身一片冰冷,钢刺从胸中拉出,撕心裂肺的疼痛终于袭来,然后,他就躺下了,那把他最喜爱的尖刀叮当弹跳着跌出了一旁。

安平甩掉了左臂上的外套,缓步向周启光走去,左臂流着血,沿着手掌滴答落在地上,右腕上的钢刺,也是一般的鲜血滴答。

周启光拖着伤腿在地上爬着,怀里还抱着他弟弟的灵牌,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那把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