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天里,安平陪着苏兰在河内四处游览,两人都是刻意不去提起以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刻意去照顾着对方的感受,每天都是夜半尽兴方返。

张鸣仍旧每天来跟两人一起吃饭聊天,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安平却还是可以隐约猜到,张鸣的生意并不顺利。

张鸣并不是个多藏得住心事的人,虽然多年的历练,难免会有所改变,但在兄弟面前,他还是会不经意地放松起来,让人看出端倪,安平决定跟他认真畅谈一次。

晚饭后,安平把张鸣叫到了书房,微笑道:“张鸣,我们认识多久了?”

张鸣也笑,倒了两杯酒,递给安平一杯,“还真记不清了,那时候大家还是小孩,不过,总有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安平坐下,接过了酒,却把雪茄推了回去,“我不习惯那玩意!”自己抽出了卷烟。

张鸣笑道:“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安平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挚,“还记得小时候在学校一起跟那几个小混混打架吗?——我们赢了!”

张鸣哈哈笑了起来。

安平接着说:“从那以后,所有的坎,都是我们两兄弟一起跨过的,我希望以后也能一样。”

张鸣微笑,“当然!”

安平的『摸』了『摸』鼻子,“那好吧,我知道你现在碰上了麻烦,跟我说说行吗?”

张鸣默然,终于说道:“是有点小麻烦,放心,我还能处理,你只管先把心放在你自己的事情上,等这边的事情一完,我就去帮你!”

安平看着张鸣的眼睛说道:“我们是兄弟,我有需要会回来找你帮忙,我希望,你有需要的时候,也总是能找我帮忙,不然,就不像兄弟了。”

张鸣沉『吟』良久,终于把事情说了出来,安平搂着他说道:“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只有我们兄弟还在一起,只有这个地方还能让我们落脚,我们的地方,由我们一起来保住!”

安平眼中尽是坚定的神『色』,张鸣知道自己只能答应,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你父母的事情怎么办?”

安平微笑道:“先缓一缓吧,他们会明白的。”

是啊,他们会明白的,会明白的。

两人又坐得一阵,张鸣起身告别,“我得先走了,你也先别急着到公司来,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什么大事,苏兰来一次不容易,先多陪陪她,我们几兄弟,都欠她的情!”

临出门,又回头说道:“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总惦记着,以前的人回不来,身边的人还在。”

安平愣了一下,没有出声,他知道,张鸣说的是苏兰。

失去的已经失去,无可挽回,还拥有的,才是最应该守护的。

苏兰站在阳台上喝酒,柔柔的春风吹拂着她身上的长裙,安平突然记起,再过几个月,她就要三十了,即使她还是一样的艳丽。

安平站到了苏兰的身边,苏兰扭头冲他微笑,轻轻说道:“过了明天,我就该回去了,假期已经延长了两次,拖不了了!”

安平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满是感动,拉住了苏兰的手,手心满是温热,树影婆娑,月『色』清冽,朦胧的光影中却尽是淡淡的哀愁。

“以后还来吗?”

苏兰微笑,“你想我来,我就来!”

“还来,就不走了,好吗?”安平转头定定地看着她。

苏兰身躯一震,手里的酒杯停滞在半空,脸再转过来的时候,眼中已经尽是泪水,安平把她搂进了怀中,馨香满怀,温柔的春风将两人抱拥起来,带起如水发丝,带起如云裙裾,带起柔情万千。

安平吻上了苏兰脸上的泪痕,吻上她柔软的嘴唇,带着苦涩的甜蜜在交融,往日的点点情怀尽在唇间纠缠,哀怨往复,情深刻骨。

苏兰终于哭出了声,哭得如泣如诉,哭得安平心里阵阵悸痛,自己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

两人在壁炉前相拥而坐,没有太多的言语,也无需太多的言语,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彼此的心中,月亮西沉,安平已经不记得,怀里这种温馨的充实感离开自己多久了,良久,终于在幸福的笼罩中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怀的苏兰却已经不见,桌子的纸条上有她倔强清秀的字迹:

“安平,我走了,我怕自己在这里多留一天,我就再也不肯走了,再也不肯离开你了!”

“跟你在一起,是我最热切的希望,可是,我还是怕,越难得到的幸福,就越怕失去。你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太多的责任,太多的生死,太多的无奈,我能理解,我没有理由阻止你去完成你的责任,却不能惶惶不可终日地守候着你的归来,我很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你就会离我而去,如果是这样话,我宁愿从来没有跟你相爱过!”

“所以,我离开了,我宁愿在遥远的地方守候着你,等着你在一切结束之后,让这份幸福长久而安定地留在我身边。安平,千万千万不要让我的希望破灭,千万千万要平安归来。”

“等候你的同时,我会每天去林儿墓前请求她的原谅,希望让她知道,我或者不应该跟你在一起,可是,我是真的很爱你。”

安平的眼泪无声流淌,父母的仇怨,兄弟的恩情,无法放下,爱人的心,却要忍受如此的折磨,这一切,只在无奈二字。

“苏兰,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一定会!”安平没能打通苏兰的电话,他给她留下了短信,这是一个诺言,虽然未必可以信守,却是他心底最真挚的誓言。

失去的珍贵已经太多,还握在手中的,绝对不能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