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大果然是个有手段的人物,三天下来,软硬兼施,硬是让刀鱼帮再进不了码头,当然,他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依照地下潜规则的惯例收上来的船舶和进出货物管理费,加上安平“恰好”新进一批货物,按照协议给他的提成,都是雪花花的真金白银。

在众人还在猜疑的时候,安平做主以公司的名义与海老大注册的保安公司签订了书面合同,消息一时震动河内黑道,张鸣在公共场合出现的时候,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短短几天,安平成了河内的风云人物,开始更加频繁地在各个场合出现,踌躇满志,容光焕发。

“我不在意管理码头的谁,我只在乎码头是否安全正常运转,能挣钱才是第一!”这句据说是出自安平之口的话语开始悄悄流传,不少老大开始以各种借口上门拜访安平,并用各种方法试探这句话的真实『性』,安平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平平安安赚钱,就是我最大的目标。”

利令智昏的做法,在事后看来,总是那么的愚不可及,但当身在局中时,在那巨大金钱利润的诱『惑』前,能保持清醒的人,毕竟没有几个。

海老大一边数着钞票的时候,一边开始为渐渐出现的各种各样的麻烦苦恼起来,真真的痛并快乐着。

以前,只要海老大出声,无论是哪个方面需要帮忙,华人圈子里的老大们大多总是很积极地响应的,如今,海老大亲自上门要求一些支持的时候,这些老大们突然也开始支支吾吾的推搪起来。

越来越多的矛盾摩擦,终于让海老大意识到了危机,但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已经开始大把放进口袋里的钞票,也是不是他愿意轻易放弃的。

姜是老的辣,狐狸是老的精明,人,却大多数越老贪欲越盛,贪婪,便是溃败的开始。

安平在晚上接到了一个说着生涩汉语的男子的电话,“董老板,这是越南的地方,你的码头,也只有越南人才能帮你打理,你说是吗?”

安平笑道:“我说过了,我不关心那个,我在乎的,第一是钱,第二还是钱,我只要安安稳稳地赚钱。”

那男子也干涩地笑了两声:“好,灯影会很喜欢董老板这样的人,更期待能跟你合作。”

第二天,刀鱼帮十多个到码头捣『乱』的混混被海老大的人打了个头破血流,狼狈而逃,一直沉寂的灯影会终于出手,一场血战下来,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海老大损失不小,河内各个势力终于纷纷粉墨登场,原本激流暗涌却还算平衡的局面被打破,风云突起。

灯影会蓄势已久的出击迅猛而接连不断,加上各个本地帮会的支持协助,海老大原有的地盘遭到了全面的严厉打击,四面楚歌,无奈之下,终于发帖要求一帮华人老大集会商议。

那一众华人老大都是推三阻四,会议一直拖了三天,方才开成,会上,海老大一副慷慨激昂模样,要求大家团结对外,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参与聚会的十多人居然全部爽快答应帮忙,海老大满心欣喜。

当晚的聚会安平跟张鸣都没有参加,只派出飞机来走了个过场。

会议结束,各个答应支援的老大却迟迟未见有实质『性』动作,海老大无奈之下,把码头的人手几乎全部撤回,参与到自己地盘的保卫战中。

灯影会占据了绝对『性』优势,在海老大撤离后,上百人马堂而皇之进据码头。

晚上,安平的货物刚刚靠岸,码头外十多个华人老大聚集了足有两三百人,对码头的灯影会弟子发动了突然袭击,当晚华人所属弟子队伍中大旗招展,人人头缠红巾,骁勇向前,把灯影会打了个落花流水。黑帮争斗,搞成如此阵势,也确实是史无前例了。

安平当时没有多说,直接把当晚的分成利润交给了那十多个老大,海老大气急败坏地打电话来责问,安平告诉他:“众位叔父来保我码头的平安,难道不是你海老大的意思么?我把码头的安全交给你,你叫谁来帮忙是你的事情,利润只有这么多,我交给了你的兄弟,就等于是交给了你,至于怎么分配,是你们的事情,别来烦我!”

海老大哑口无言,思虑再三,提出把码头管理人的位置交还给安平,安平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灯影会和几个越南帮会的联合报复可以预见,海老大没有独力对抗他们的实力,更不能在这种形势下要求一众华人老大撤出码头,虽然他吃了哑巴亏,名义上却还欠着这帮老大援手的人情,心情一时郁闷到了极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急急忙忙入主码头是最大的失误,但已经后悔莫及。

至此,越南帮会与华人帮会的大规模争斗正式开始,双方一时斗了个难分难解,越南帮会土生土长,胜在人多势众,华人帮会团结起来之后,则胜在财力雄厚,互有长短,几日下来也是各有胜负,唯一最为凄惨的却是海老大。

争斗由他而起,一干越南帮会自然当他是首要目标,打击起来不遗余力,而一众华人老大虽然跟他嘻嘻哈哈,心里却是恨他当初一声不响就与安平定下了协议,只想自己把码头这块大肥肉吞下,太不仗义,因此在他受到打击需要支援时,总是拖拉敷衍了事,让海老大被打得灰头土脸。

开战一周之后,双方都已经有些无以为继力不从心,而海老大更是人马凋零,正是最凄惨的时候,安平火上加油,居然直接把他告到越南河内『政府』相关部门,控诉理由是海老大违反合同,在合同期间不能尽责保护码头的安全不说,还公然在未获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单方面终止履行合同义务,因此要求了天文数字的赔款额。

一向以行政效率极端低下闻名的越南『政府』部门,查办起这个案子的时候却是雷厉风行,没两天,已经确认事实,海老大百口难辨,不认罪也得认罪,一时帐户尽被冻结,名下产业也开始查封,想要反抗,但『政府』行为,又岂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可以抗衡的,海老大看到一世心血,不几日之间居然尽付之东流,在查封现场,当场昏厥。

……

海运公司内,安平跟张鸣又坐在了一起,飞机打来电话,“海老大进了医院!”

两人相视微笑,『政府』会这么急着把海老大置之死地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告诉『政府』,只希望『政府』帮他们伸张正义,至于赔款多少,如何赔偿,则一概不理,并且愿意把赔款全部无条件捐献给『政府』……

两人坐得一阵,手下一帮骨干人员尽数涌进,都是眉笑颜开,胡非才坐下,已经对安平翘起了拇指,“安哥,了不起!”

安平一笑:“哪里,都是胡总管你想出来的办法好!”

“没有安哥的策划,这办法根本不可能实行!”胡非说得很诚恳,飞机和阿牛都是齐声称是,一脸崇拜神『色』的看着安平。

安平微微一笑,再不出声。

形势至此,接下来的将是收拾残局的时候了,越南几个主力帮会和一众华人老大都已经斗得精疲力竭,河内『乱』成这样,张鸣也已经通过许文强得到内部消息,大整治迫在眉睫,接下来还够这些参与争斗的老大吃一壶的,到时候,张鸣带着一众养精蓄锐的手下复出,毫无疑问将势不可挡。

但安平并不同意借此将那些势力一鼓作气打沉,反而提议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合作,“生意路子不是只有走私医『药』一条,越南工业落后,政权**,多的是赚钱的路子,相对而言,我们更加缺少帮我们赚钱的人。

“这帮元气大伤的老大,正是我们合作的最好对象,笼络几个,打压几个,剩下的尽量团结到我们身边来,以利润分成的方式来合作。没路子的,我们给他们指路子,没钱的收取一定的抵押品,我们借给他们钱,实在什么也没有的,用高额的回报让他们拿命出来拼,我敢说,一年之后,我们的钱天天坐在地上数也数不完。”

安平提出自己的想法后,张鸣深表赞同,“对,他们各自的地盘还是自己的,海老大的地盘也可以分给他们,原来有路子的,我们的资金和势力介入之后,他们的路子可以更广更阔,没有路子的,可以有挣钱的机会,在现在的形势下,不怕他们不答应!”

“对,有钱可以大家赚,但是,——怎么赚,必须是由我们说了算!”胡非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不答应的,就让他离开河内。”

安平知道胡非指的是什么,脸上在微笑,心里却有些感慨,但这就是生存的规则,如果这次失败的是自己一方,对方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宽容呢!

安平并不担心那帮老大能重新搞出什么花样来,他们现在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许文强一到,集会一举行,在张鸣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花招都将无施展之地,况且,要玩花招的话,张鸣身边还有个胡非呢。

该是走的时候了,余鱼的电话前天就到了,不能让他们等太久了!

……

夜晚,胡非来到了张鸣的住处,“张总,公司的兄弟们现在都很信服安哥呢,呵呵!”

张鸣微笑点头,“恩,必要的时候,他能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胡非笑了一阵,“张哥,这件事情过后,我看该着手明确公司的资产分配了!”

张鸣一愣,“你说什么?”

“公司注册用的是你在越南的身份,李一鸣,而且你也是公司的唯一负责人和资产所有者,你说过,这公司许哥(飞机)和牛哥,还有安哥,都是该有一份的。过了这个坎,公司未来的发展无可限量,与其到时候再为资产的分割头痛,不如现在先解决它。”胡非仍旧微笑,“尤其是安哥和你的份额和职权范围,一定清晰严格的确定下来。”

张鸣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怀疑你跟安哥的情谊,可是,有时候,很多东西,不是情谊可以解决的。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兄弟之间,更要分得比普通人更加清楚明白些,这样,才能保证情谊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改变!”胡非还在继续。

张鸣面『色』铁青起来,怒道:“我不想听到这个,你也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个!”

看着张鸣拂袖而去,胡非却没有沮丧,他知道,这件事情势在必行,他其实还想告诉张鸣,现在在一种兄弟心目中,安平的地位已经绝对不会低于他,而一个公司,是只能有一个老总的,一个帮派,也是只能有一个老大的,这是千年不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