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刀掖好了腰带,整了整衣容,缓步来到冷谦的身边,随手在案台上拿起了三炷香,点燃之后,在袅袅青烟中神情庄重的对着这些灵位纳头拜了三拜。语音低沉的慨叹了一声,抬手在冷谦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拉着他离开了弥漫着伤感气氛和烛烟缭绕的房间,离开了小楼。

秋风萧瑟,秋意盎然,秋天虽是收获的季节,同时也是最令人伤感的季节,行走在即将枯萎的花廊小道上,虽然是目不及远,但是在凄美的银色月光下依然能感觉得到环绕在身边的那些随着夜风飞舞,漫天飘散的落叶。

借着月色,段一刀转首打量了一下并行在身边的冷谦,心里再一次的感叹了一声。

虽然是不同时代不同世界的人,但是他非常理解冷谦这种在常人看来颇为怪异的行为。人之所以凌驾于所有的智慧种族之上,那是因为人类本身所固有的那种真挚而厚重的感情。

对敌人的恨,对亲人的爱,对兄弟朋友的真诚,这都是身为一个男人,在一生当中不可或缺的情感始动,曾经在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兄弟,无论是活着也好死去了也罢,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心中减少半点的份量。

“哦,对了,老冷,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说吧。”冷谦意悻阑珊的回应了一嘴,其实,段一刀

根本就没什么事儿可问,只是见冷谦的情绪还是不怎么高,估计他平日里之所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和这份情感上的重负有关,如果就此长期压抑下去的话,整个人难免会郁结出问题来,所以就异想天开的想暂时充当一把心理医生的角色,而他第一个诊疗对象就是身边的这位酷哥冷谦了。

出言打破了僵局之后,冷谦见段一刀说了一嘴就消停没话了,于是就眉头微皱的扭头看着他,暂时收拾了一下伤感的情绪,嗓音略有些沙哑的问道:“你刚才不是有事要问我么?怎么不说了?”

“啊?哦,是这样……”段一刀亲热的搂过来冷谦的肩膀,可还没等他将压在嗓子眼后面的那几句刚编出来的话吐出口呢,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子急促的脚步声,速度甚快,来势甚急,因为隐隐的还能听到衣袂划破空气时所带起来的簌簌声。

借着稀薄的月光,段一刀逐渐看清了来者的相貌,随即一把甩开了冷谦的肩膀,快步迎了上去,同时嘴里还兴奋的大叫着:“大把势!姜大把势!可他妈想死爷们我了!怎么着?几天不见您老人家,如今这速度都跟猴子有得一拼了呀!”

“我叉叉你个臭小子!洗个澡都用了这么久,我老人家还以为你淹死在浴盆了呢!这不赶紧的跑来救驾了么!”

词锋犀利,

言语上也是毫不回让,那股子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和好似历劫归来,重逢后的兴奋之情却在一来一往的这两句,听起来粗野但充满着赤子之心的话里体现得淋漓尽致。说话间两条黑影在相距一米左右的距离同时站住了,先是互相给了对方一拳,紧接着就紧紧的熊抱在了一起。

姜大把势眼眶微红,一直提起来的心,在见到了段一刀的这一刻,终于是彻底的放了下去。

在段一刀的后背上嘭嘭的槌了几下之后,猛地一下推开了他,双手擎着段一刀的臂膀,微微后仰着上身,眼泛着泪光在段一刀身上来回打量了好一会儿,关心的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切!”段一刀双臂一震,仅凭着肌肉缩张之间所产生的瞬间爆发力就将姜大把势的双手给震开了,然后摆出了一个无比嚣张的造型,以一副不屑的语气说道:“我段一刀什么人呐!就凭那些笨蛋想伤到我?哼哼,还是跑回娘胎里去重新回回炉,修炼他十年八年的再说吧!”

“我呸!你小子如果真有这本事,那还用得着装扮成糟老头子溜回来?你怎么不一路冲杀回来?”

段一刀嚣张的姿态一收,嘿嘿笑着道:“我那不是为了他们好嘛!再说了,有了冲突就得有死伤,而且像我这么心慈手软的人,最见不得旁人受伤流血了,要不,

我的小心肝会很痛很痛地!”

段一刀这句话一咧出来,差点没当场把身前的姜大把势和站在身后的冷谦干喷喽!语气有多恶心先不说,就那句心慈手软就足以让两人翻给他一大堆白眼了!

这其中尤以姜大把势的感触最深,眼下见到了段一刀,就由他身上联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大火,浓烟滚滚,烈焰熊熊,炫目的红光,刺耳的哀号惨叫,到处都是在火海中抽搐翻滚的人体,毛发成灰,皮肤迸裂,肌肉斑驳脱落,肢骨转瞬间即毁如焦炭,那惨如地狱般的景象到现在还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虽然段一刀是被迫的,是不得已而为之,或许他也没想到能这么惨,但是既成的事实就是事实!过程不重要,而造成这一系列后果的间接制造者之一,竟然还在大谈心慈!他要是心慈的话,那漫天的诸魔邪神都得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了,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菩萨这一说。

想到这里,姜大把势禁不住的打了一寒颤,立即改变口风,不在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上扯皮了。这阵子,本来就麻烦事儿一堆,还得靠着身板子硬撑呢!再因为这件事情而天天做噩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也亏大了。

一拉段一刀的胳膊,转身就走,边走边道:“先到我那儿去,跟我好好说说你小子这几天的经历,还有你当天是怎么

从火海里逃出来的……”

“大把势你等等!”段一刀身体一滞,手掌一翻,反抓住姜大把势的胳膊,追问道:“火海?什么火海?你怎么知道的?”

姜大把势猛劲的一甩胳膊,颇有些自得的白了段一刀一眼,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从你当天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一直跟在你们的后面,那天晚上在宁城隘口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而且现在的城里也在暗中的到处宣扬此事。都说是反抗军要打过来了,闹得是人心惶惶的!也不知是那个笨蛋传出来的。真是个狗屁!反抗军还在山那边晃荡呢!能跑到我们这里来?”

“不!大把势,你说错了,这里还真的出现了反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