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沒有回房,而是掠进后花园。说话间,眼极处回廊蜿蜒,曲径通幽。

邱寒渡顿住脚步,笑起來,不是那种嫩脆的声音,而是带着一种微沉的魅惑:“小气鬼,一人五十两够干个嘛的,传出去,忒遭人笑话。”

“传出去更好,就沒那么多狂蜂浪蝶奔我王府里來了。”聂印办了一件早就想办又沒办成的大事,笑嘻嘻的,揉她的脑袋:“而且传出去,人家肯定也只会说,王妃太小气,只准打发五十两……”

“又扯我身上,扯得着么?”邱寒渡瞪他,眼珠又圆又亮。

回廊里,三步五步间,红灯笼都燃亮了,照得她的脸红彤彤的。

“我们打个赌,看以后人家说是王爷小气还是王妃小气?”英俊少年伸出手指头,比划着。

“赌什么?”她挑眉,眸光中满是挑衅。

“你输了,就嫁给我当王妃。我输了,就娶你当王妃。”少年说得一本正经,浑不觉是耍赖。

邱寒渡睨他一眼:“脸皮真厚。”她穿着淡青色衣裙,颜色淡雅质扑。领子开得略微低了一下,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能让人看到优美诱人的锁骨。

聂印的俊脸有些红,不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赖皮话,而是她身上的诱人风景。

微风一吹,她的体香肆无忌惮地钻入他的鼻子里。

他上前一步,只微一低头,嘴唇就碰到了她的耳垂。

她惊声叫了一下,怕痒。

他当然是故意的,本來就知道这里是她的弱点。他更起劲儿,飞快伸出舌头,在她的耳廓上舔了一下。

她的心跳,仿佛停顿了几秒,又叫了一声,却酥软,粘腻,那声音诱惑得人更加欲罢不能。

她捶打他,红了脸,低斥:“放开我!”

“我不!”他的大手放在她纤细柔软的腰上,用力一紧,她的身体就贴到了他高大的身躯上。他的眸色一片潋滟:“寒渡寒渡……”

她轻轻捶打他:“别招魂!”

“你的人和魂,我都要。”少年沒有喝酒,却自醉了。那温暖香甜的气息,是最迷醉的美酒,迷惑得他晕头转向。

少年的眸色,那么黑白分明。明明精于算计,她却有种一眼就将他看透的感觉。

他站着,仿佛顶天立地,何其伟岸,何其魁梧,何其雄壮。

她本來属于女子中极高挑的个子,在他面前,似乎还是感觉矮了一大截。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小鸟依人。

红灯笼晕染出朦朦的光,少年紧紧拥抱着她,倒是并未更进一步,连她耳朵的弱点也放过了。

他只是单纯地抱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享受那一时片刻的温存。

她的心,跳得咚咚的。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亲热,却仿似初恋的少女,第一次见到情郎的感觉。

和他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变得年轻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姐弟恋呢。她细细揣摸“姐弟恋”这个词,不由得连耳根后都红了个透。

这就恋了么?

她忽然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一愣,薄唇微勾,弧度优美至极:“什么为什么是你?”

她知道他装糊涂,眉心不由得轻拧:“正经点儿。”

“我哪里又不正经了?”他放开她的腰,牵起她,慢慢向前走,看起來,真的好正经的样子。

“为什么是我?”她再问,穷追不舍:“你连我是哪里來的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对我好?”恋爱中的女人,开始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又抑或,是吸取了前世的经验教训。

对于安远乔,她从不曾主动问过,他喜欢她什么?他是否知道她的家乡?他是否对她的身世感兴趣?

当然,就算他问她的家乡在哪,她的身世如何,她也不可能答得上來。

但是,总要问问的吧?

就连普通人见家长,不也要问问,哪儿的人,家里还有哪些人?什么工作?工资多少?上可有老要养,下可有小要养?就算不查祖宗十八代,祖宗三代总要问问的吧?

可是少年凭空捡了个人,再安个莫名其妙的身份,他就心安理得要娶她当王妃了?

他停下來看她,特别奇怪:“你早说过,你的家乡是现代化,我都知道啊,为什么要问?”

“……”邱寒渡一脑门黑线。

聂印敲了一下她的头,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吧,我再问一次,你是哪里來的?”

“中国……青岛……”她回答得底气不足,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是哪里人。只是那孤儿院在青岛,便默认为家乡在那儿而已。

少年酸酸地再问:“咖啡是什么?雪什么是什么?你们那儿的男人,真的能在天上飞,在水里游,在地上跑?我也能在水里游,在地上跑,沒什么了不得……我又不是鸟,干嘛要在天上飞?”

看來那段话,是真正伤害了少年的尊严,时时最想问的,就是那段话里的内容。

邱寒渡又笑了,觉得跟少年在一起,特别有趣:“不是不是,你理解错了。”

“哼!想起你们那儿男人的好來了?连我的理解能力也开始怀疑了?”少年更加不爽。

邱寒渡一跺脚,毛了:“喂,你故意找茬吵架是不是?”

“是你要回忆,自己回忆不算,还要扯着我跟你回忆。你想让我称赞你们那儿的男人比我好,想都别想!”聂印狠狠拧眉,狼气森森。

“幼稚!”邱寒渡甩开他的手:“简直不可理喻。”

聂印冷笑一声:“现在就嫌我幼稚了,是是是,我只会在水里游,只会在陆地跑,不会在天上飞!那你找你的现代化去!”

越想那个安远乔越气,越想她的现代化,越恐慌。他不是想说那些话的,却忍不住在她骂他“幼稚”后,冲口而出了。

邱寒渡心里有些痛,默不作声,转过身去,与他背道而弛。

少年慌了,怎么了这是?刚才不还好好的抱着亲着,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吵上架了?

他沉了沉嗓音:“站住!”霸气而狂妄。

只可惜,有人不吃这一套。

邱寒渡沒有回头,继续往前走,背影在夜色中,特别孤单。

眼看着背影在回廊中,就要转弯不见了,少年真的慌了,忍不住喊:“寒渡,别走!”

一阵风似的,追至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