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

采华急急奔來,不经意间,衣裙还扫落了几朵欲残的花:“王爷,王妃……”看见王爷正抱着王妃轻怜蜜爱呢,不由得红了脸,放缓了步伐,将脸微微侧了开去。

“什么事这么慌张?”被打断了好事的印王爷,心头一万个不爽气:“被鬼追了,还是被狗咬了?”

采华行了礼,面色微微泛红:“回王爷的话,不是鬼,也不是狗……是秀妃娘娘驾到……”

这印王府里,最近说话都一股子邪气,全是这位爷给带出來的。

印王爷更是不悦,俊脸薄染怒气,眸色微凝:“驾到就驾到了,至于这么慌慌张张?”

“回,回……”采华结结巴巴的:“回王爷,秀妃娘娘她……似乎心情……不好……”

“本王心情更不好!”印王爷沒好气的样子,心思却在迅速转圈,秀妃这时候來,无疑是为他的惹祸精來的。这便扭头对邱寒渡低声道:“你先用膳,不用等我。我去迎迎这位秀妃娘娘的大驾,看看她到底又有什么高见?”

采华告退,连扑带爬地跑掉了。

邱寒渡觉得有些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拽住他的衣襟,可怜巴巴的:“要不,我也去请罪吧?她肯定是冲我來的……”

少年邪气一笑,眸色变得潋滟:“我的惹祸精何罪之有?就是捅破了天,不也还有本王兜着吗?”他凑近她,薄唇在她的耳际摩挲了一下:“一切有我,不怕。嗯?”

邱寒渡傻愣愣地点头,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颤悠悠的。心头霎时一暖,有种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感觉。她笑得灿烂,如天边的晚霞般绚丽:“去吧,我等你一起吃饭,好不好?”说不出的依恋,撒着娇,好似人家不來,她就不吃饭似的。

“好!”少年满心欢喜,只盼早早打发了秀妃娘娘,好快快蹦回來陪他的惹祸精吃饭饭,完全一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薄情样儿。问題是,他还沒娶呢。

少年去了,墨绿的衫子,行走如风,高大傲岸的身影在夕阳下,像一座山,令人心安。

邱寒渡远远凝望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远去,眸色变得异样温柔。她慢慢走回去,在暮色中,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每一步,都走得慢悠悠的。

沿途,赏着花儿,红色,黄色,紫色……真正的姹紫嫣红,娇艳无比。

一阵风吹來,黄叶从树上落下,掉到她的肩上,又或是她的乌发上……并不是真正的枯黄,有的叶子还是翠绿的颜色。

毕竟是秋天到了,即使是绿叶,也有被风吹落的危险。

大婚指日可待。

秀妃娘娘要是不喜欢她,又会以怎样的手段來拆散呢?她最近脑海里时时都想起龙飞飞的提醒,却茫然沒有头绪。

她一天比一天更爱聂印,有时做梦,都会梦到和聂印成亲。其实梦里,不是成亲,是结婚。

是现代化的婚礼,她穿着白色婚纱,聂印穿着西装。他们还拍了婚纱照,背景是大片随风起伏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他低头亲吻她的嘴唇,她微仰着,闭上眼睛。

那样的场景,越來越清晰。她分不清,那是梦还是记忆?

聂印已经完全掩盖了她对安远乔的记忆。她甚至常常都想不起,有这样一个烂人存在过。

远远的,采华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过來。

邱寒渡迎了上去,那是聂印的养娘凤喜。她行礼,凤喜也行礼。

双方僵持着。

“渡云公主,您折煞奴婢了!”凤喜谨守礼仪,慌忙跪了下去。

邱寒渡吓坏了,赶紧扶她起來,一时竟讷讷的,不知该说点啥。

采华机灵地退避了。

凤喜见四周无人,才面有难色地看向邱寒渡:“渡云公主,奴婢有些话想跟您说说。”

“您请讲。”邱寒渡真是尴尬万分,丑媳妇儿见婆婆,也许就是她这样。在聂印心里,凤喜这个养娘的地位,比秀妃那个生母的地位高得多。

就算爱屋及乌,她也自然应该对凤喜恭敬谦和。她低了头,站得笔直,听凤喜的训示。

凤喜自然是沒有训示的,但凤喜头上那位娘娘有啊:“渡云公主……”

欲言又止,当然是有不好的话要表达,否则何需如此?

邱寒渡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娘亲但说无妨。”终于,她还是随少年叫了娘亲。

凤喜更不自在了,这一声“娘亲”,她听得心里暖洋洋的,可是她接下來所说的内容,却是冷冰冰,凉浸浸的。她无比为难:“渡云公主,大婚在即……王爷是秀妃娘娘的心头肉,她盼了二十年,才把这个儿子给盼回來,她自然是紧张一些的……”

來了!邱寒渡附和地点头,面色仍旧平静。

凤喜继续道:“秀妃娘娘的意思是……”她不敢看邱寒渡那双幽深静谧如古井般的眼睛:“秀妃娘娘希望渡云公主以大局为重……”

邱寒渡心里一沉:“娘娘希望我主动退婚?”

“不不,不是这意思。”凤喜连连摆手,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遍布细纹:“公主是金枝玉叶,能下嫁给我们王爷,是王爷的福份。”

金枝玉叶!多么冠冕堂皇。连民间都知道她这个渡云公主是个掺假的货,皇族里谁不是在暗暗耻笑?

只是,少年不介意,她又何须介怀?她本來就不是公主,甚至只是一个來自异世界千年穿越的闯入者。可是,那又如何?

少年爱她,就够了。

她微微一笑,随手拢了拢额前的发:“那娘娘的意思是……”

“公主身中剧毒,娘娘有心无力。她也心中难过……不过,王爷身份显贵,又怎可沒有子嗣?渡云公主是个识得大体的人……”凤喜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邱寒渡只觉得凉风一阵一阵袭來:“娘娘的意思是,希望王爷在大婚后纳妾?”

凤喜点点头,却很快又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

不是?

不取消大婚,又不是大婚后纳妾,那到底是要怎样?邱寒渡狐疑地望着凤喜,不明所指,心底有着强烈的不安。

龙飞飞的话再一次响彻耳畔……邱寒渡茫然不知所措。她只知道,她不会放弃少年的爱情,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