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飞的话沒來得及消化掉,仲明慌张地跑过來,对着聂印一阵耳语。

聂印色变,瞳孔紧缩:“快,快派人去找!”高呼一声:“來人,备马!”

“出什么事了?”邱寒渡见状,心里莫名一悸。

聂印本來柔和的俊朗面容上,覆了一层浓浓的冰霜:“朵儿出事了!”他咬了咬牙:“你身上有伤,在家休息,我去找人。”

说完,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我也去!”邱寒渡立时跟着奔过去,扭头对龙飞飞叮嘱:“你先好好休息。”

龙飞飞微微点头,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树下,看见两人双双离去的背影,长长一声喟叹。

聂印和邱寒渡沒有坐马车,而是骑马狂奔出城。一路向南……

秦朵儿出事了。

是大事!

自从秦朵儿跟聂印闹翻,秦家两位哥哥拗不过她,便搬出了印王府。

当时聂印考虑的是,王府里眼线太多,出的事也多,别牵连了秦家兄妹,便沒有阻止。

后來秦俊和秦举要带着秦朵儿离开灵国,却不想,秦朵儿蛮劲儿发作,根本不肯走。原因方方面面,表面上说是寻找邱寒渡,其实是和太子涅康日渐情浓,舍不得走了。

当然,说她打着找邱寒渡的幌子,也不尽然。事实上,太子的确也时时派人在帮秦朵儿找她的公子姐姐……这些,聂印其实都知道。

秦家哥哥很头痛,眼见小妹和太子越走越近,却无能为力,弄得焦头烂额。这头天晚上,秦俊正式跟秦朵儿下达了最后命令,次日便离开灵国。

秦朵儿一扫往日的胡搅蛮缠,对哥哥们承诺,再给她一天的时间就行,后日绝对说走就走。

多一日和少一日,能有什么区别呢?秦俊沒细想,就答应了。却沒料到,少一日是天堂,多一日是地狱。

就在这多的一日里,秦朵儿有个约会,來自太子涅康的约会。她打扮了一番,便上了太子涅康的马车。

那辆马车的装饰,秦家哥哥见过多次。精致的马车,马一黑一白,黑白相间,看起來气派非凡。

秦俊不疑有诈,便目送妹妹上了马车远去。这并沒有不妥,之前秦朵儿许多次跟太子的约会便是这样。

因着那样显贵的身份,太子不便次次亲自來接,所以派人來接,再送回來。

秦家哥哥想,这是妹妹和太子殿下的告别宴,此后,各奔天涯,再无瓜葛。他们本是江湖中人,性子一向洒脱豪放,却不料,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葬送了妹妹的人生。

在秦朵儿走后大约半个时辰,又一辆马车來到他们下榻的客栈,要接秦朵儿去太子的约会地点。

一样的马车,一样的马。一黑一白,黑白相间,气派非凡。

秦俊大惊,方知事情有异,立时和秦举随太子的马车一路沿途寻找秦朵儿。

……

太子的船舫,停在幽离河畔。

从客栈到幽离河畔,必经显渠官道。路途并不遥远,只是官道很幽静。

正是在显渠官道的小树林里,秦俊找到了妹妹秦朵儿……

彼时的秦朵儿,衣衫破碎不堪,被扔在一棵大树下,像一只小猫儿一样蜷缩得瑟瑟发抖。

秦俊和秦举只觉得天昏地暗,险些不能站立。秦举拦住太子的人,而秦俊奔向可怜的秦朵儿。

那时候的秦朵儿,已经连人都认不清了,只一声声尖叫“走开走开”,每一声都歇斯底里,每一声都凄厉绝望。

秦俊沒有办法,只好点了秦朵儿的睡穴,将她弄回客栈。

这么大的事,便有机灵的人奔去向太子涅康报告了。涅康十万火急地來到客栈看秦朵儿,一进门,就被秦俊和秦举打了一顿。

一拳一拳,往死里打。太子的人吓得灰头土脸,冲进房间将秦氏兄弟围了。

太子摆摆手,面色灰白:“出去,都出去!”

主子发话,一堆人便只得退了出去。

于是关起门來,太子便又遭了一顿暴打。秦俊赤目含泪,打得手软了,也就停下來。

太子口鼻流血,喘息着问朵儿怎样了。

秦举气不打一处來,又是一阵暴打。

就在这过程中,秦朵儿又失踪了。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隔避兄长和太子身上,她偷偷跑出了客栈。

所有的人陷入恐慌,再次出动人马找人。

仲明奉了印王爷的命外出采购,这便碰上了,一问之下,哪还敢耽搁,立时就报告给了印王爷。

印王爷和秦氏兄弟以及太子的人马,汇聚在客栈附近的林晚道上。

风呼呼地刮在面颊上,生疼生疼。邱寒渡的心被刮得赤喇喇的疼痛,脑海里翻腾着与朵儿小娃初识的情景。

朵儿小娃娇俏的模样,笑颜如花:“你可以叫我朵儿,或者叫我朵朵都行,江湖上人称秦三妹,嘻嘻,秦三公子是我堂哥……”

后來再次相见,秦朵儿昂头挺胸,无比厚脸皮:“公子姐姐和人称‘秦三妹’的我一见投缘……”然后腻着赖着,总是喜欢往邱寒渡的怀里钻。

在映秀河畔,秦朵儿放河灯,双手合十许愿:“如果上天能把公子姐姐给我变成公子,我愿意从此天天吃素,以谢天恩……”

泪流满面。

骤然,邱寒渡扭身跑出几步,背对着众人,掩面而泣,心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越撕越大,痛得差点窒息。她不是一个情绪容易外露的人,可是秦朵儿对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那像是心底有一处特别柔软的地方,放着这么一个宝贝。像妹妹,像女儿,比亲人更亲人的一种感情。

秦朵儿是那么真挚单纯的一个孩子,喜欢和不喜欢全都写在脸上。

她才十七岁啊,花骨朵儿似的小孩,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

聂印锋利的眉头打了个结,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哑声道:“寒渡,先找人,不能让朵儿再出事儿了。”

邱寒渡点头,声音却哽在喉间,眼泪止不住扑扑往下掉。

天色渐渐暗下來,暮色里透着一抹苍凉。

太子涅康的脸上挂了彩,红的青的紫的伤,一块一块,眸色悲伤,声音几不可闻:“我和朵儿曾去过的地方,我都找过了……”

邱寒渡狠狠一抹泪,冷得掉冰渣子的目光倏地一凝:“秦俊,带我去事发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