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邱寒渡又穿上了聂印的墨色锦袍,头发束成马尾,眉毛也刻意画得英气勃勃,像极了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聂印推门进來时,见到邱寒渡又作了男装扮相,顿觉头大如斗。

“我要跟你打仗去。”邱寒渡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怎样?看起來像不像那么回事?我可以当你的随从,也可以当你的士兵……”

“那是打仗,不是玩!”聂印一脸寒霜,瞪着惹祸精,气不打一处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立刻回大唯国。”

“我不去!”邱寒渡扬了扬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你不让我正大光明地跟着,我就悄悄地跟在队伍后面,也许还可以冒充士兵。”

聂印坐在椅上,顺手将邱寒渡捞进怀中。那场景无比诡异,两个俊美男子腻歪在一起。他的脸离她很近,瞪着她,少见的正经:“寒渡,但凡好玩的事,我都会带着你。但这次不一样,鲍城和清池的地形只利于守,不利于攻。八皇子带了五万兵马攻了七天都沒攻下來,六皇子也一样。如今,橙城也失守了。”

邱寒渡笑嘻嘻的,用手挑起聂印的下巴:“弟弟,你觉得你一个医生,就能去攻城?能做到人家做不到的事?天真了吧?”

聂印拍掉她讨厌的手,正色道:“我只是想去证实一些想法。”

“我也是去证实一些想法,和你沒冲突。”邱寒渡不开玩笑了,站起來,在屋里踱步:“你有沒有想过,龙将军如果是九曲国人,事态有多严重?虽然我对灵国沒什么感情,但这毕竟是你的母国。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对灵国也沒什么感情,并且讨厌你母妃,可她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总沒错吧?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它亡国?看着灵国的子民流离失所?”

“我沒有那能力救万民于水火中。”聂印凉薄的回应。

“可你要和皇后作对,要将皇后的身份揭露出來,已经是在救灵国了。”邱寒渡紧紧盯着聂印深邃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想看你死在龙将军和皇后手里。”

“我有分寸!”聂印上前捧起邱寒渡的脸,眸色沉了又沉,语速急促:“你乖,回大唯国等我,我一定活着回來找你。到时,我们成亲,我聂印发誓这辈子只娶邱寒渡一个人。”

邱寒渡气得磨牙,挥手拍开他的魔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支开我,不明白!非常不明白!你明知我中了毒,只有待在你身边最安全,可是你却要赶我走!你有沒有想过,你如果死了,我也是活不成的!我会很痛苦地死去……”尾处,哽咽得几不成声。

如果他死了,她就算搞不出寻死的戏码,也会被毒折磨而死。他死了,沒人再给她配药。

她不是怕死,而是怕死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她会很害怕,很孤单。

她本來不想喜欢谁的,是他逼她喜欢。等她喜欢了,他却要将她推开,这是什么道理?

“不会的,我把配方都交给袁宛央了。”聂印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庞,像哄个小娃娃:“我不会不管你,我就算死,也不会不管你。”

邱寒渡猛推开他,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兔子:“骗子!骗子聂印!你那药过一阵子就会失效,然后又得配新的……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我才不信袁宛央真那么聪明,她能管我一辈子……”

“你相信我,她可以。”聂印本是个聪明人,此时却笨得只想让她了解,他是真的安排好了,才敢让她去大唯国:“从你让袁宛央给我当徒弟开始,我只教她两件事,一是让她懂得配你的药,并且从原來的配方中,能配出新的有用的药。第二,是让她懂得治冬阳的病……”

“原來你早就想把我这个包袱甩掉了,连给我配药的人都找好了。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一个凉薄透顶的人,怎么会那么关心袁家姐弟,还安排他们去大唯国过安定日子。原來,你是为了支开我而作的铺垫。”邱寒渡说完,扭头就走:“我不给你添麻烦了,这就走,你别想再找着我!”

聂印疾步伸手抓住邱寒渡,一扯,居然扯不动。

邱寒渡长腿袭來,踢在他的身上,沒敢用劲儿,却严重表达了她的愤怒:“让开,我不要你管!我自生自灭去。等我死了,你也别记得我。我化成鬼,也不会记得你!”

聂印气得脸色发黑,“砰”一声,将开着的门踢上,拦在门边:“惹祸精,你就是头驴!”

“你才是头驴!”邱寒渡二话不说,就往窗边奔去,双手推开窗子,矫健地跃了出去。

聂印见势不好,一拍脑门,气得头发晕,脱口而出,声音又急又恨:“笨蛋,你怀了孩子!”

邱寒渡僵住了,像个木偶人,忽然被人收了线,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连头都不敢回。

聂印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回來!”

邱寒渡缓缓回过头來,神色怯怯地像个孩子:“聂印,你刚才说什么?”

“给我滚回來,我就告诉你!”聂印气不打一处來:“动不动就跑,有话不能好好说?幼稚!”

邱寒渡听话地滚回來了,从窗外一跃而进,站直了身体,手不由自主抚向小腹:“你说,我有孩子了?”

“不是你,是我们!”聂印恨不得暴打一顿这只惹祸精:“我安排你去大唯国,难道错了吗?”

“可是……你知道,我不能有孩子的。”邱寒渡眨巴着眼睛,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发怒的俊脸。

“对,我知道。”聂印的心蓦地疼起來,猛吸一口气:“所以……”

“所以什么?”邱寒渡莫名心慌,觉得哪儿疼了一下,不是心就是头,甚至手指心,或是手指尖,隐隐作痛。

“所以,所以我让袁宛央到了大唯国,会给你吃滑胎的药……”聂印的双眸里倾泄出哀伤,一种陌生的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邱寒渡狂肆的样子,好似要吃人,尖叫一声:“聂印!你这个坏蛋!你这个骗子!你敢杀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