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已被击毙。

门口的侍卫一点声音都沒发出,便死掉了,足见杀手的厉害。只是再厉害的武功,碰上了邱寒渡的子弹,都只能见阎王去了。

待八皇子与太子殿下离开后,德奈雪才悄声告知,这是九曲国的杀手。杀手的足踝上,都有个叶形的标记,那是沿思的人。

沿思也來了。

德奈雪和曲舒乌不由得心头打了个冷颤。

聂印沉着脸,哑声道:“作好撤离的准备,明早我们向西。”

“向西?”众人异口同声。

一路向西,彻底远离战祸,从铜月国,穿进梨雁国,再绕回大唯国,再也不回灵国。

只有邱寒渡明白,聂印已经彻底死心了,再不会对他的祖国抱有一丝希望。他的祖国,他祖国人民的生死,他爹娘的安危,统统都将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聂印点头,低沉的嗓音带着股子沉静的力量:“对,向西。”

龙飞飞上前一步,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痛楚:“可是再有一天,我们就能到达橙城。”他是九曲国人,但自小,他就认为自己是灵国人。

保家卫国,他有责任。只是,他该卫哪一个国?两个国家竟然都跟他有关系。

聂印斜斜睨他一眼,冷眸微凝:“灵国人是死是活,关我何事?其实,又关你何事?”

他一直认为,他是大唯国的人。就算当初被封为印王爷时,他也从沒忘记过这一点。

龙飞飞无言以对。

就这么定下來了,在快到橙城的时候,印王爷要带着一干人等向西,背道而弛。

八皇子一方面气得跳脚,另一方面却也理解聂印的作法。一个本來对灵国毫无感情的人,如今腹背受敌,谁有心思來为皇帝解决燃眉之急?

事实上,如果皇帝那封密旨是给八皇子,他也许会真的以为皇帝是属意他为太子。为什么印王爷会这样揣度父皇的心思呢?

他不明白,在邱寒渡的提醒之下,如今又仿佛明白了。父皇原來一直最喜欢的是四皇子涅止,而最希望的太子人选也是涅止。

往事点点滴滴,早已有迹可寻,却是一再被他忽略了。原來隐藏得最深沉的,竟然是父皇。

离去的最后一件事,是邱寒渡要毁掉那批武器。她的冷眸里,射出决然:“我不能助你收复橙城,你也不必遵守我们定下的承诺。如果你要追杀我们,也尽管來吧。”

八皇子啼笑皆非,觉得这女人真有意思。甚至在某一刻,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尤其是她冰冷沒有表情之时,只要不对着聂印,她总是冰冷的。

他咬牙:“你不能把那些东西留给我?”

“不能。”邱寒渡斩钉截铁,英气的眉宇间,是凛然的寒气。

八皇子紧握拳头,两道锋利的眉拧得死紧:“如果我非要呢?”

闻言,邱寒渡唇角扬起一抹笑,随口应道:“你不是偷了我的东西去研究了么?怎么,沒看出那是什么构造?”

八皇子沒料到这女人就这么无遮无掩把那件事翻出來,竟然沒勇气否认。一个大男人,做了就是做了,若是在女人面前不敢承认,那像什么话?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锐目却不敢直视邱寒渡。但见聂印与邱寒渡双双走出营帐,才狠狠一拳将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一切收拾妥当,聂印和邱寒渡准备炸掉那批炸药,然后离开。却见龙飞飞行色匆匆赶來,压低了嗓音:“不好了,八皇子将太子殿下绑起來了。”

两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骇然之色。片刻,聂印的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既然如此,那就看八皇子有沒有胆儿敢杀了太子殿下。”

邱寒渡挥了挥手,让龙飞飞先退出去,尽量绽放了一个笑容,声音也无尽柔和:“聂印,你确定不管涅康的生死?”

聂印鼻子轻哼了一下:“正好让景后难受,涅康假死变真死,算不得什么。”他的语气无尽凉薄,目光的伤痛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邱寒渡扬起唇角,邪气地吹一声口哨:“好吧,王爷大人,既然是你说的,那咱们就义无反顾地毁掉炸药,然后有多远走多远。到时我们还是不要回大唯国了,免得朵儿姑娘天天追着问你要太子哥哥……”说着,作势就要出去。

聂印一把将她拉住,咬牙:“惹祸精,你……”

“我什么?”邱寒渡的笑意更浓,一张俏脸冻得红通通的:“王爷大人,其实抛却朵儿姑娘这一层关系,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涅康死?”

聂印无语对答。他的女人将他看得透透的,他又如何反驳?

如果说之前对涅康还存有疑虑,经过这一次长途跋涉,出征远行,他早已完全将戒心放下了。

涅康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可说是沒有一点掺假的成份。他说他能帮太子脱离那个位置,太子便义无反顾从京城一路追來。

他说让太子假死,太子连怎么操作都沒问过,只是一味地相信他,将自己的生死全权交给他摆布。

若说他的心沒有一点感动,绝对是假的。

邱寒渡纤手一指,然后伸手捂住他的胸口:“你的心,沒有你想像的硬。”嫣然一笑,眉儿弯起來:“瞧,它是热的。”

聂印目光里倾泄出细碎的波光,手抚上她光洁的脸庞,喟叹一声:“你什么都知道。”

“不止。”邱寒渡摇头,美眸盈满了笑意:“我还知道王爷若是听到一个消息,便不会真下得了决心置身事外。”

“哦?”聂印充满疑惑的眼神,落在她冻得嘴皮裂开的唇瓣上,心轻轻扯疼了一下:“我现在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给你养好身体。”

他用嘴唇封堵住她的,并不热烈,只是细细润泽着她的唇瓣,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

她闭了眼睛,沉醉在他的温存里。如此,就算死了,又有什么遗憾?她的心,湿润了一片,温暖如春。她的脸再不是曾经那样冰寒的表情,娇羞,柔美,软倒在他的怀里。

良久,她睁开了眼睛,双手环紧他的腰身:“聂印,只要有你在身边,去哪儿都一样。我不想你成为灵国的罪人,背上临阵脱逃的罪名,受千万人唾骂……如今,我们已身不由己。既是如此,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