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秦朵儿的小姑娘吃得呼儿嗨哟,边吃边瞅冷若冰霜的邱寒渡。

“真好吃。”秦朵儿摇头晃脑,手伸得长长的,放得再远的菜,也逃不过她的魔爪:“你怎么不吃?”

邱寒渡能说看见她就饱了么?古井一般的眸色,沉了沉:“谁派你来的?”

“啊?”秦朵儿一张脸笑开了花:“原来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哦!”

邱寒渡的眸色更幽更暗,美男不成,来个美女?难不成安远乔怀疑她的性取向变了?

仍是忍不住想这茬,觉得这可能性更高。想那时故意在地下监狱里放个狱友来套近乎,什么花样儿都试过。

绝不能掉以轻心。

安远乔敢让她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逛街,必有后着,也许正是要让她放松警惕。

刹那间,邱寒渡的脑海里浮现出聂印英俊的眉眼,干净的眸色,还有他为她止痛时的种种神情。莫名,心悸了一下。

秦朵儿仍在自顾自地说着笑着,很不见外。从头至尾,邱寒渡就说过那么一句话,可她仍是很开心,吱吱喳喳:“你可以叫我朵儿,或者叫我朵朵都行。江湖上人称秦三妹,嘻嘻,秦三公子是我堂哥……”

本来这妞吹到这儿就可以了,结果又觉得“秦三公子”的名头还不够震慑人,于是又搬了块石头砸了脚:“咳,你可知道,刚才这说书人嘴里的季连少主可是我堂哥秦三公子顶好顶好的朋友……”

邱寒渡的眸色更寒。

巧!真的就这么巧!转来转去又转到“季连少主”的身上了。由季连少主,便能绕上聂印;由聂印,最后能绕上安远乔吗?

思绪纷乱间,便身手敏捷地掐住了秦朵儿的脖子。

也在刹那之间,一柄长剑明晃晃地袭来。

邱寒渡想也不想,放开秦朵儿,漂亮地一个弯身后仰避过长剑,不待对方反应,一拳袭向来人。

手法之快,之准。

那一拳狠狠打在来人的脸上。

秦朵儿娇声呼道:“二哥!”

同一时间,远处传来一声:“住手!”一个俊逸青年单手负于身后,说不出的潇洒姿态,向众人缓步走来。

邱寒渡住了手,微眯了眸子,浑身上下除了冷漠和傲然,真真是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她的淡定。

被她打了一拳的少年,也是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听到“住手”的喝斥,讪讪地低了头。

仿如一出武侠剧,导演挑的配角都是俊男美女,夺人眼球。

秦朵儿气得跺了跺脚:“二哥,你干嘛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问的自然是提剑就刺的少年。

不顾众人的目光,就那么飞身跑到邱寒渡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晃啊晃:“少侠,你大人大量,这是我二哥秦举……”

“你出息!”秦举气得将秦朵儿拖过来:“他轻薄你,我才刺他的!”

邱寒渡仍旧没说话,只是那么漠然地站在原地。她倒是要看看,这出戏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么?俊男美女齐出场,总要搞点名堂出来才好。

“大哥,我只是和这位少侠同桌吃饭而已……”秦朵儿心虚地向款款走来的青年男子抱怨,小脸通红,眉儿微挑,眼睛水汪汪地朝邱寒渡望去。

“见过少侠,在下秦俊。”他轻轻抱拳,姿态很随意:“舍弟和舍妹如果有叨扰的地方,还请少侠见谅。”

秦俊依足江湖规矩,给足了冰寒冷漠的邱寒渡面子。他见她的身手,绝非平常人等,更非某门某派的招式。出手干净利落,毫无痕迹可寻。

彼时,酒楼里已是围满了人看热闹。酒楼的老板也呼呼哈哈地上来,一脸的为难:“各位少侠……”

秦俊很上道,出手阔绰,给足银两。

邱寒渡冷哼一声,抓起包袱就往外走。刚才设想的情节果然出现了,只是没想到,一来就来三个,立时就将她的饭钱解决了。

她大踏步走出酒楼,马儿已被小厮洗得漂漂亮亮等在门口。她接过缰绳,面无表情朝前走去。

“少侠!等等我!”秦朵儿跑得气喘吁吁,追上来:“你去哪儿?”

邱寒渡冷冷睨她一眼,忽然恶作剧地回答:“我去找聂印。”

“聂印已经出发,代表大唯国出使灵国。这一路上,都是鲜花礼炮,百姓官员夹道欢送,阵仗大得很。”回答她的,不是秦朵儿,而是随后跟来的秦俊。

哼,一会儿大唯国,一会儿灵国,到底这戏要演多大?想着,邱寒渡翻身上马,居高临下问道:“聂印朝哪个方向走的?”

“那边,延着此路一直走。此刻他们应该在西郊城外的官道上,刚走不远。”秦俊解释得很详尽,却不忘把妹妹秦朵儿牢牢抓在手里。

秦朵儿一个劲儿地扭啊扭啊扭,跟大哥的手抗争:“少侠,要不我带你去吧……”

邱寒渡连“谢”都没道,猛一打马,向西郊城外狂奔而去。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但听到聂印要走,便不由自主追过去。

一年啊,他都为她止了一年的痛。虽然始终没将病毒清除掉,但每次发作起来,他总是在她的身边。

风呼呼掠过耳际,马尾在脑后晃荡得厉害。她忽然意兴阑珊,心里想着如果聂印亲自开口找她要情报,她就告诉他吧。

让他拿去领功升职卖钱,都行。但有一点,绝不能给安远乔。只要他答应她这一个条件,她便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毕竟这个世界,她独来独往惯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一个人相处过那么久的时间。就连安远乔都不曾。

她寂寞的童年,少年,直至长大,都是独来独往。她以为安远乔是不一样的,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与他一起看早晨初升的太阳,看晚霞落日。

其实,都是她一个人的想象。

跟她在一起生活最久最久的,反倒是聂印。

狂奔着,绿树哗啦啦倒退。这条道上已是人烟稀少,偶尔过路的,也是古代马车。

某种诡异的感觉又渐渐袭上心头,凉浸浸的,冷嗖嗖的,她不敢往深里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