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阴差阳错的,一场中日两国的血战轻而易举得被扼杀在了苗头之中,北洋舰队的官兵们为了庆祝胜利,在船上大摆宴席,无论是将领还是下面的小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因为这场胜利而充满了自信的光彩。

可惜我清楚,真正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在这场战争中已经暴露无疑,居于岛国,资源匮乏的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侵略扩张的想法。这样的一个邻居,是足以让我们时刻警惕的。所以,我们的军队如果不能与时俱进的积极改革,趁着日本被迫安分的这段时间强大起来的话,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要真正实施却是相当的困难。且莫说那些打算瓜分中国的列强们不乐意见到咱们的强大,就算是在朝廷内部,改革也会遇到不少的反对之声。就好像这北洋水师吧,这军费除了被慈禧挪用掉一部分外,还有一大笔都是被从上到下的官兵用来吃吃喝喝,这样的情况下,有几个将领愿意改革军事优化管理让大家一起做苦行军?

每次深入的了解到大清体质上的弊病,我就会深切的感受到载处在各方势力夹缝之中要管好这个国家是多么的不容易……

想到载,我心里又忍不住一阵悸动。三年不见,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再次踏上这片久违的土地,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或者,还是不要见好了。扪心自问,我愿意这样悄悄的帮助他。可是要我再走进紫禁城,再去面对那些尔虞我诈,甚至把自己的孩子也搭进去。对不起,我做不到。

在牙山待了七八天。身上的外伤好地差不多了,我也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去处。在丁汝昌的建议下,满身伤痕地PrinceGeorge号已经被运去天津进行修复了,贝蒂也一并出发同去了。既然只剩下我和凡儿俩人,那就先按乔治当初说的。去上海找谭少好了。又坐了四天地船,我到了上海港。要说我和谭少失去联络已经两三个月了,刚下船那会我还真有点摸不着北,幸好我知道在上海,警务处督察长谭义辉的住所还是很好打听的。

雇来的车夫把我载到了位处郊外的一栋罗马风格洋房前,说实话,这栋房子地建筑风格和这里的主人一样让我感觉到有些压力。话说这警务处督察长在这时候的上海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和洋人关系密切,背后又有黑道支撑(后来有名的黑帮头子黄金荣也是这个职位出身)。可以说,他们就是上海的地头蛇。

所以,我敲响大门的时候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记者私探黑帮老巢的感觉想想也很有意思,谭少居然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我不禁又想起当初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人生地际遇真的是很奇妙啊,那时候我大概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这个面目可憎的恶少姐弟相称吧。

被带到在客厅坐下后。下人送来香茶并叫我稍等。我略略有些失望,本以为听到我来了,谭少一定会飞奔出来给我个熊抱,结果等了一刻钟也没个人影。

百无聊赖地时候我就到处打量这栋房子,和外面建筑一样,这客厅的装潢也是一样地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压迫感,唯一还让人觉得有些温馨地,大概就是墙上挂着谭少和他父亲的一些照片了。我一张张看过去,有早几年地谭少,有他父亲穿着警服的照片,还有他和父亲的合照。咦?怎么照片上都没有谭少的母亲?

噢,对了,谭少说过,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已经死掉了(这点倒是和我一样,而他的父亲总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只知道给他好吃好住,在教育上对他难免疏于关心,这才养成了谭少那纨绔弟子的性子。

我这正把脑袋中关于谭少家里的事情整理着,那边谭义辉已经出来了。

“你好,下人说你是来找犬子的,不知这位夫人您是?”谭义辉客气的问道,由于我之前一直把他定义成黑社会老大那样的感觉,所以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

“伯父您好,我是谭少……爷在英国时的朋友,我叫骆新。”我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哦就是那位骆老板啊,少鸿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很是能干,巾帼不让须眉啊。你们在英国的生意还不错吧?”谭义辉边说着又用眼光把我审视了一番,然后开始和我就生意问题闲扯了起来,却绝口不提谭少一句。

“伯父,少鸿,他在家吗?”我忍不住问道。

“哦,少鸿啊……”提到谭少,谭义辉的神色有些异常,“他出去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我来不是找谭少难道是找你这老头子闲话家常“是这样的,少鸿他自从回国以后就没了消息,我们都挺担心他的,所以这次我回国,就顺道过来看看,不知道他几时回来?”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我还是很礼貌的解释了下。

“是这样啊,可惜你来得实在不凑巧,少鸿他月前去了京城,估计暂时不会回来。”谭义辉的样子看上去也有些惋惜。京城?他去京城干什么?”我疑惑道。

“我们家有些亲戚在京城,少鸿他出去那么久,刚刚才回来,自然应该过去看看长辈们。”谭义辉的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

但我的心中却起了疑,莫说我从没听谭少说过他还有什么亲戚在北京,就算有,看亲戚用的着去那么久?更何况谭少还答应过我会尽快回英国,怎么还会去京城走亲访友这么悠闲?

看来,此事有蹊跷。

“不知道少鸿在北京暂居于哪里?我迟些时候也要上京,我想也许我可以和他在那里相见。”我继续问道。

谭义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敷衍得回道:

“这个,我们谭家在京城亲戚众多,所以我现在也不大清楚少鸿他现在究竟在哪,所以,恕我爱莫能助。”很明显,他不想让我和谭少见面,为什么呢?

又寒暄了两句,我识趣得起身告辞,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谭义辉在我背后说了句:

“我们家少鸿是要做大事的人,所以大概是不会随你回英国了,骆老板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我背对着他,牵了牵嘴角,没再说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看来这谭义辉是出于儿子的前途考虑不愿让他再去英国跟在我后面做生意了,毕竟现在还是封建社会,商人的地位的确不是太高,而从谭义辉的角度来说,他生活无忧,并不缺钱,所以自然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而不是在外国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

第二天我忍不住私下找谭家的佣人打探了一番,得知谭少的确在一个月前去了京城,不过不像是去走亲戚的,因为是之前来的几个京城人把他硬带走的。

听到这消息,我难免有些为谭少担心,既然是强行带走,那应该不是亲戚所为。究竟是什么人呢?不过想来谭义辉是他父亲,应该不至于加害于他的。不管怎样,反正我也打算去趟京城,到那再从长计议吧。

雇了辆马车,颠簸了好几日才到了京城,进了城以后我直接先去了趟英国大使馆,给乔治寄了封信,说了说最近的情况,以免他担心,顺便把之前海战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当然免去了我受伤的事情,让他联系女王看看是不是为战舰的损坏做出些赔偿。

从大使馆我还了解到另一件事,贝蒂昨日已经从天津过来了,准备不日就启程回国。好歹大家相识一场,怎么说我也该去跟他话个别(和未来的将军多打打交道,没有坏处。

贝蒂暂住在使馆区,我过去的时候他刚好不在,我想着左右无事,就在书房等着他。结果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我看着时候不早了,心想还是先回去好了,凡儿虽然请了人在看着,但这孩子认生,每晚要我哄着才能入睡,反正明早再来也是一样的。

结果刚要踏出书房门,我就听到大门口有脚步声传来,看来贝蒂应该是回来了。我正准备上前去和他打招呼,却听到另一个声音,一个中国人的声音!

我吓得赶紧退到书房的屏风后面,毕竟这是在京城,谁知道进来的会是个什么人,万一我被认出来就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