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养心殿,空气中颇有些肃杀之意,我伸出手去触摸着墙角光秃秃的树枝,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今年的第一场雪快要来了吧。

回想当年在宫中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和这北京城的雪有关呢?想象着踩在雪地里那吱吱呀呀的声音,我的思绪也开始胡乱的飘散起来:

进宫第一年的冬天,在下雪的日子里,我和五妹,一起吃赏雪火锅,和载一起放焰火;第二年的冬天,因为一场大雪,我最终抛开了心中的顾忌,和载走到了一起;第三年的冬天,雪化之时,凡儿悄悄得走进了我的生命……

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四面宫墙之中,可是,很多事已经面目全非了吧。我一直以来的对手——慈禧已死;五妹和,我们大约是不会再坐在一起吃火锅了;而载,我们虽然都只有二十多岁,却再没心力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得玩耍说笑了,我们的身上,都不知不觉背负了太多……

叹了口气,换上一副轻松点的表情,我迈步向前。

“你真的要这么做?”我还未进到养心殿,就听到载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

“臣妾心意已决,还望皇上成全。”珍妃的语气难得的坚定认真,我倒是听得一头雾水,她究竟想做什么,让载如此惊讶?

“此事并非不可转圜,你也不用想到那么多,先去景仁宫闭门思过吧。”载的态度说不上是好是坏,所以我听得就益发迷糊了。

所以我快步走进去,准备开口拦下珍妃来问个清楚。却不曾想她一见自己先开了口:

“难得姐姐来了,还请皇上让珍儿和她再说两句话。更新最快.也许,我们下次再见。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珍妃楚楚可人的样子让我换作我是载只怕也抗不住,所以他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宁寿宫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我就不挡着你们姐妹说话了。”载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记得把两位受惊地福晋当众带出来交给两位亲王,也可把那些对此事心存疑虑的人引向别的方向。”临走前我叮嘱他道。

“姐姐始终都是皇上地左膀右臂啊看着载的背影,珍妃幽幽得感叹了一句。

“说吧,你刚刚和皇上说了什么?还有,你刻意留下来不是只想和我叙姐妹情这么简单吧。”经过慈禧这件事。我对珍妃地态度已经开始有些嫌恶,一个人不能总把自己当小孩子,遇到事情一走了之,把烂摊子留给别人。

“我知道,姐姐一定是还在怪我这次偷跑出宫吧……”珍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偷跑出宫?”我被她激起了一股无名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你这次的事情就是偷跑出宫那么简单?”

闹出了这么大地事情,她居然可以轻描淡写的一句“偷跑出宫”就推开了事,好像她如今的所作所为和当日拉着载私下出宫别无二致。你说怎么不叫我恼火。

“当日我看到姐姐可以在皇上身边出谋划策,我承认,我不甘心。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帮皇上除去太后的话,也许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会变得像姐姐那样呢惜。我始终还是功亏一篑。看来,姐姐这位子。还真是不容颠覆呢。”珍妃自嘲的样子微微有些落寞。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一走就等于陷皇上于不义吗?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哪个不会以为是皇上指使了你做这一切,若,若不是太后昨儿夜里去了,今天朝堂上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呢!”我冷眼看着她道。

“可是姐姐不还是解决了这一切吗?”珍妃抬眼看着我,浅笑盈盈道,“所以我说姐姐真是好本事呢不过,你难道不担心,你这么厉害,皇上有一天会害怕吗?”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珍妃的这句话恰恰击中了我的软肋,我之所以避开载去偷偷对慈禧下手,除了怕他仁义道德作祟对我多有阻拦外,还有一层便是不希望他觉得我太过强悍狠毒,其实我所做地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有一日能站在他的身后,抱着凡儿,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

“无论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解决的,那都与你无关,”我强硬得回道,“你所要做地不过是像皇上说的那样,安安份份地在景仁宫待着!”

“呵,姐姐好大口气!”珍妃也不甘示弱起来,“只是你恐怕忘记了吧,那无比尊贵地皇贵妃名号可是追封给瑾妃墓里躺着的那位,而眼前这个活生生地你,可是什么都不是!”

我被她一句话噎住,是啊,我现在在这算什么呢?幕后黑手?金屋藏娇?不,我什么都不是。换言之,只要载还在这个皇位上一天,我就什么都不是。“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原被还在低头被自己心中的小愁绪困扰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珍妃白滑的脸蛋上五条红指印煞是鲜明,她自然是又气又恼,一双眼睛还有些不敢相信得瞪着对面这个赏了她一耳光的人。

而我在抬起头的那一霎那也惊到合不拢嘴,但对我来说,这更多得是惊喜,因为眼前这个突然蹿出来的年轻男子,正是失踪好久的谭少!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对本宫动手?!”珍妃气急败坏的抬手想把这巴掌还给谭少,却没想过自己是不是眼前这家伙的对手。

最终的结果是,谭少一把抓住了珍妃的胳膊,狠狠得甩开,这一下估计是下手蛮重,珍妃的眼角一下子就涌出了泪光。

“我不论你是什么人,皇上的宠妃还是骆新姐的亲妹妹什么的,我只要你记住,你要再对姐这样放肆的话,我一定会叫你死得很难看!”谭少指着珍妃的脸,面露凶光看得我也有些不寒而栗。

“反了反了!难道养心殿的人都死了吗?!本宫虽然是待罪之人,但好歹也是皇上的珍妃,一宫之主,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珍妃怒不可遏,她没想到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居然也敢指着她的鼻子教训她

她这一说我也有点纳闷起来,虽说养心殿上下调了不少人去宁寿宫帮着治丧,但断不至于我们这闹到这么大动静也没个人来过问啊

“那不知道本宫有没这个资格?”

这轻柔却自带威严的话语出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站在门口的那位身形消瘦的妇人。只见她一身素白,未施粉黛,秀丽的眉目间透着淡淡的哀愁,一张口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凝神屏气听她说下去……

是的,那妇人正是许久未曾见过的孝哲阿鲁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