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一卷书简狠狠地打碎几案上的茶盏,司徒袁隗脸涨得鼓鼓的,气呼呼的连骂三声:“竖子!竖子!竖子!”

“司徒大人,何事如此生气?”一旁南阳同乡何颙眉目一沉,盯着那卷书简,问道。

“哼!”鼻子冷哼一声,袁隗走回主座,往上一坐,依旧不依不饶的大骂道:“竖子匹夫!当日要是不让他去辽东,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听袁隗口中之言,越来越严厉,何颙心知此事定然不小,又听方才疾驰的快报,这中事宜已有思量。

“叔父!”未等何颙捡起书简,安慰几句。

边听书房之外,脚步匆匆行来几人。正是袁隗的两个侄子,长兄袁逢之子袁绍和袁术。

“叔父!”两个互视一眼,然后跪倒禀道。

“坐吧!”袁隗没有好气的轻哼一声,然后看着何颙,收敛一下语气,和声道:“伯求先生,看过那卷书简,再给他们看看。”

何颙粗略的扫了一眼,自知袁绍、袁术乃是袁氏一门娇楚,袁隗很看重的后人,也不敢多耽搁,直径的把手中书简交到两人手中。

袁术伸手要接。

袁绍瞪了一眼袁术,然后在袁隗的示意下,率先接过来相看。

“叔父,我听说,塞外辽东如今又兴兵犯境了。”袁术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劲,抬身问道。他是那种野心极大,报复心也极大的人,能有边功,他自然向往。

袁隗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袁绍,等着他的发言。

袁绍但是有几分淡定的看完书简,然后嘴角微微一抖,讥讽道:“叔父,以小侄来看,鲜卑犯境那是迟早的事情,只可惜,他皇甫岑自找苦吃,非要讨这趟苦差事。”

“嗯。”袁隗不悦的一哼,看着自己袁氏最除夕的两个孩子竟然没有丝毫担忧边塞之事,他有些不悦。

“叔父,小侄看来,这趟鲜卑必胜,大汉必败。”袁术察言观色本领最强,见袁隗野心不大,似乎也并不希望朝廷大败,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看着一旁的手拿书简的何颙。而恰恰袁绍不知这些,冒失的开口道。

“大汉败,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吗?混账东西!”袁隗本就生气,当初天子刘宏在卢植、蔡邕、马日磾等人的支持下,竟然重用紧紧二十岁的皇甫岑为辽东属国都尉,他就不同意。

眼下,就已经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多么对。

皇甫岑毕竟年幼,他去辽东,只会把局势闹的不堪,大汉国乱!

袁绍心知这不是袁隗真心话,身旁又无外人,议郎何颙乃是叔父袁隗的心腹智囊,随即开口道:“叔父,以侄儿来看,这正是我们士人借机再一次打压宦官的机会。”

虽然痛袁绍一直不合,但是袁绍的一番话,袁术却赞同的点点头,进言道:“叔父,既然辽东祸乱要起,宦官支持的那些边将,此战定败无疑,我们就可以借机复起。”

“嗯?”袁隗沉吟一声,不语,只是看向何颙。

何颙心中虽然一寒,这个计谋也太毒辣了,竟然要以辽东土地,大汉战败作为赌注,这两个袁氏后生,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点点头道:“却是不错。”

“叔父,你还犹豫什么,当下定要联合士人复起。”袁术再次进言道。

“叔父,去年,天子设鸿都门,外放之人如今都已经重掌地方大权,如今又要在西园官邸*,天子和宦官这是要堵塞咱们士人为官之路啊!”袁绍再道。

“司徒大人,两位公子之言所言不差,如果不是去年夏育、田晏、臧旻大败而归,恐怕我们如今就已经被打压的不行了。”

“叔父,堕了边军的气势,就是弱了宦官的取宠之路。”身旁的袁绍分析道。但是他却全然未想,要是昌黎城破,皇甫岑大败,大汉接下来会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更何况,皇甫岑又不是凭借宦官等上辽东属国都尉这个位置的,他其实是士人卢植、蔡邕、马日磾推举的,也是汉室举荐的。阳安长公主,渤海王子嗣刘基,都是他的引路人。甚至天子刘宏都是皇甫岑的引荐人。

所以,这仗败了,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袁隗再也坐立不住,起身,在堂下徘徊,来回踱步看着自己眼前的三人,久久下不去决定。

“叔父,早下决定,这仗只能败,不能胜!”袁绍理直气壮的吼道。

许久,袁隗才转过身来,看着袁绍道:“本初,你可知,这一败,大汉的边塞将会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吗?”

袁绍起身,在何颙和袁术的目光中,冷声回道:“叔父,孩儿当然知晓,大汉边塞必将会烽烟四起,匈奴、乌丸、羌氐、鲜卑甚至是南蛮、山越、扶余、高句丽、西域诸国,都有可能趁机作乱。”

袁隗手臂扬起,手指发颤,心惊的说道:“如果这仗大败,那大汉就陷入风暴之中,你我都有可能成为千古罪人。”

“叔父。”袁绍目光炯炯,看着袁隗,信誓旦旦的回道:“如果没有祸乱,天子怎么能想起咱们士人。当那些宦官和武夫都无用了,天子才会复起党人,咱们才会重新把持朝政,这些……叔父,您都应该知道!”

“叔父,您这就要上朝,阻止朝廷发兵。”袁术起身附和道。

何颙深吸一口气,面前这袁氏二子野心极大,竟然借着国乱,想出这样的招数。不过,怎么看,对士人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我看,还是要同伯献(杨赐)、仲弓(陈实)、伯慎(张温)、正方(阳球)他们商量过后,才好决断。”这么大的事情,他袁隗不敢担当。

说好了,这是为了除奸,除宦官。不好听得就是,乱国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不必了,我们早就想过了,此事,本初之言可行!”

就在袁隗诧异的目光中,挑帘走进几人,正是杨赐、陈实、张温等人。

他们已经被宦官打压的太久了,他们太渴望当年掌握朝廷大权的感觉了。所以他们为了同一个目的,开始慢慢走到了一起。

江山,毕竟不是他们的。

他们要的只是权力。

“呃,你们……都知晓消息了?”袁隗看着面前众人,随即苦涩的一笑,转回头看着何颙道:“去,给冀州刺史王允去信,时刻报告辽东的战况!”

“我还就不信他皇甫岑能是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PS:终军字子云。济南人也。少好学。二十岁的时候,自请出使南越,表示“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即自请从军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