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白马都尉——皇甫岑,本将倒是真要会一会你!”

话音刚落,在安邑城的方向,人影未现,便已经传来阵阵马蹄音。惊得宿鸟离林,大地尽头的烟尘有如风暴慢慢升起。

“来了。”被何苗逼得躺在地上的许和脸上有着说不清楚的表情,然后低语一句。

“哼!”何苗心中有些触动,转即却恢复常态,冷笑一声,回看自己身后的三河骑士,道:“都给我好好看着,就这么待在原地,一步不让,谁要擅闯,杀无赦!”

“杀?”听着何苗的话,本是在一旁阿谀奉承的几个小兵脖子缩了缩,没有想到真的要动兵刃。河东已经很久没有经历战事了,他们一向在河东骄纵惯了,偶尔出现这样的一支骑兵,他们反倒是不知所措。

生死,战斗,本是士兵不变的信条。

可是,此时,他们的心中仅存的也不过就是那些跋扈嚣张。

原本,以为借用己方的军威恐吓一下对手,他们便会逃之夭夭。

可是,眼下,竟然要杀无赦!

时间从来都不会等人,当三河骑士惊讶的时候,皇甫岑已经带着他的白马义从疾驰到了近前。

扫了眼面前插刀而立的何苗,又瞧了瞧退缩一旁的盐监小吏,皇甫岑淡漠的脸上连丝异常都没有,翻身下马,然后凑到近前,道:“你是何人?”

即便是官,可是在河东,职权最大的就是自己。

皇甫岑自然不想看到有人敢自己面前如此嚣张。

“这话,该我问你。”何苗似乎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这么年轻,竟然比自己还要小,而且他骄纵的姿态一点都不比自己这样的皇亲国戚少。

扫了扫语气生硬的何苗,又瞧了瞧他身后那些丢盔卸甲的士兵,嘴角挑了挑。心下有数的问道:“三河骑士?”

“算你识相。”何苗觉得皇甫岑这话有些嘲讽,回身看了看皇甫岑身旁的白马义从,脖子缩了缩,两方军姿和气势一比,伯仲已分。

这就是那支白马义从?

大汉,军力,从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到属国兵,然后是边军,最后才是郡国兵。

眼前,落魄的白马义从,衣衫都算不得上整齐。可是他们手上的器械,还有他们**的战马,甚至他们同皇甫岑一样扬起的嘲讽,都让三河骑士相形见拙。

“多谢夸奖,本官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皇甫岑隐隐之中已经猜到这些三河骑士来干嘛,他们是那些豪强派来的强援。一直以为大汉的军队之独立于各个派系之外,却没有想到三河骑士竟然敢来插手这事。这无疑让皇甫岑有些意外。不过,还不至于紧张。调来白马义从就是为了防范意外情况的。

“出现在这里?”何苗连看都不看皇甫岑,冷笑道:“笑话,本将乃是三河骑士的统帅,我们出现在河东有什么不对吗?”

“你。”皇甫岑收话,瞧了瞧这些兵,冷声问道:“当真要插手此事?”

“插手什么事?”何苗佯装糊涂的说道。

“好。”皇甫岑点点头,回头冲着身后的颜良点头。

此时,皇甫岑身后的白马义从已然站立整齐。

远处,便是那些尾随而来的百姓,每个人都是怯懦的看着对峙的双方,不敢近前,只是听着,这河东竟然要发生内讧。而且新任的河东太守竟然没有丝毫的倶意,以往三河骑士出没的地方,没有哪一任地方官敢插手。

“跟我过去。”皇甫岑收剑在手,扫了一眼何苗,理也不理的朝着盐监窝棚走去。

“锵!锵!锵!”

连续几声兵刃的拔出声,三河骑士们纷纷拔出手中的兵刃,对准朝着自己走来的皇甫岑。

“锵!锵!锵!”

就在三河骑士拔出兵刃之时,皇甫岑身旁的白马义从也纷纷拔出手中的兵刃,对准面前的三河骑士。

大战,一触即发。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白马义从俨然要占了上风,他们跨马戒备,同队伍松散的三河骑士来比,他们发起的冲击要大于对手。

颜良在听见皇甫岑的命令后,拔出环首刀,跟在皇甫岑的身后,朝着盐监走去。

短短的几句话,一个照面。何苗算是见识到白马都尉皇甫岑的风采,这个人心中根本就没有他们,甚至他根本就不惧怕他们,他甚至连理睬三河骑士的意思都没有。何苗怒了,他还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这比任何一种侮辱来的都让人刻骨铭心。

不光何苗怒了,就是那些原本松散的三河骑士们也渐渐怒了,他们自觉地收敛军姿,然后慢慢靠拢,多年的训练经验在告诉他们用最快最稳妥的方法结阵。

不能丝毫大意,面前这些人,真的不同常人。

他们是白马义从。

而自己是三河骑士,丢脸也不能丢到家。

何苗瞧见自己的三河骑士正慢慢回到他们本该有的姿态后,一种信心油然而生,这些人是自己的勇士,这些人曾经是河东最强壮的士兵,他们是大汉的精锐。更何况,三河骑士三倍于敌。

“这还算是个兵。”踱步向前,平淡的皇甫岑终于看清楚三河骑士,由衷的低叹一声,不过三河骑士们却依旧不能阻挡皇甫岑前进的步伐。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何苗转身,看着正在兵戈相交的甬道内,走向盐监。

“杀我?”皇甫岑连头都没有转,似乎浑然不在意的说道:“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

“可是你现在便在我的刀锋下。”

“是吗?”皇甫岑谈笑间,出手如电,出刀、收刀,只是两个动作,身旁那个拿兵刃对峙的三河骑士顿时被皇甫岑夺下长刀,把握了几下,笑道:“现在是谁在谁的的刀锋下?”

“呃。”何苗一震,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会武,而且很不简单。

“我是来整治河东盐监的,无关的人请离开,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休怪我皇甫岑手下无情。”随着环视的目光,皇甫岑猛地把方才夺过的那把长刀狠狠地插入地下。

“将军,要保我啊!”许和被皇甫岑这番作为惊得神色慌张,连退几步,跑到何苗的身前,拉住何苗的手臂。

皇甫岑轻笑,对着盐监之地的属官,吼道:“把这些小吏都押回我府衙,我要亲自审问,其他盐丁就留在这里,伯儒。”

“在。”卫觊上前。

“这里暂时就由你来主管,事后我上报朝廷再做定夺。”

“将军。”看着皇甫岑有条有序的安排着盐监之事,那许和顿时慌张了起来,眼下的皇甫岑可是手段可是够犀利的。如果被查封,这河东盐监,就注定被他皇甫岑一手执掌了。

何苗扫了扫,现在他内心无比挣扎,虽然他很蠢,但是眼下皇甫岑掌握着盐监贿赂的证据,又有白马义从相随,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事情都不好办。

听见许和开口,皇甫岑才想起某事,对着何苗说道:“将军既然愿意在这里练兵,那就在这里,不过,你要把盐监小吏许和交给我。”

“交给你,凭什么?”

听着何苗死咬着不放手,皇甫岑一笑,心道这个人终于要同自己死磕了,他来这里得目的不用说,自己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他是谁,又是那股实力的。

“凭的我是这里的太守。”

“河东太守管不了我们三河骑士的事情。”何苗当然不能交出许和,如果交出许和,那人证物证就俱全了,许和知道的内幕多了去,到时候揪出,那就是牵连一片。

“三河骑士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许和却是我河东的官吏。”皇甫岑冲着戏志才示意了一下,道:“盐监巨寇,我皇甫岑断然不会放走,如果将军非要管这事,我只有上报朝廷,如实禀告。”

何苗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盐监之事,自然是你们河东的内政,我管不了,可是这许和却擅打我军卒,我要带回去,军法审问。”

“睁眼说瞎话!”颜良呸了一嗓子。

“这位将军,我看你这趟真的是白来了,你这点招数,如果我们大人吃的,就不会走到这里。要比蛮横,似乎你还嫩了点。”戏志才笑着走到何苗的近前,凑到他的耳畔旁,提醒道。

“蛮横?”

“对,他说的没错,我皇甫岑不讲理的时候很多,而且也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不过我今天却不想这么办,我只想告诉你,快点收手,然后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叫本将走,本将就走?”没想到皇甫岑说变脸便变脸。可是既然答应了袁隗和许训这些人的嘱托,又是身出皇亲国戚,就短短几句话,便被皇甫岑欺负走,那洛阳那些人到时候又要怎么看自己。

“面子?”再从那交戈的兵刃中走回来,皇甫岑扫了眼何苗,冷笑道:“难道比得上性命?”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这么同我说话。”何苗勃然大怒,这种场景,往往都应该是自己在威逼着对手吧,面前的皇甫岑他竟然敢威逼自己。

“我管你是谁。”皇甫岑把腰下佩剑拔出,用鞋底蹭了蹭,冷声道:“这里是我管辖的地方。敢阻拦我办差的,格杀勿论。”

同样是格杀勿论,两方表现却截然不同,就在皇甫岑高声喝完之后,白马义从瞬间组成冲锋的阵势,每个人把手中的环首刀竖直,对准面前的敌人,目光决然的吼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