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诸事后,皇甫岑也没耽搁,带着颜良、文丑便赶往城外的讲坛。

这几天,除了第一次皇甫岑上台讲过《兵学》,其他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讲过课,一直都是他人代讲《兵学》。

当然,没有皇甫岑,并不代表着这讲学的吸引力不行,恰恰相反,这半月来,大批的学子从天南海北赶往河东,他们聚集在城外新建的宿舍里生存,早五晚九的在舍下听课,也都拜入各家大贤的门下,帮着他们讲学注经,一时间,这河东安邑城成为天下经学中心。偏偏在皇甫岑在汾阴挖掘石涅的时候,卢植也从东观调来一批人相助,大部分都是在朝失意,被打压的人。就连皇甫岑在鸿都门的老师师宜官也派来很多书法大家为皇甫岑在河东办学助兴。加上郑玄、蔡邕、襄楷这三位大名士,天下学子纷纷趋之若鹜,这河东讲学的风暴,一下便席卷各地。

所以,每到天色刚亮,郑玄等人便早早的赶来讲课,今日授课的是襄楷,也是鱼目混杂听课人数最多的,有贫寒学子,也有士人之后,更有乡野村夫。

不同他人,张机、华佗讲学,听课的人出身贫寒,大多数是病要治。

而听申屠蟠的课程的人大部分,往往是为了能有一技之长,养家糊口。

当然,郑玄、蔡邕的课,就往往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士族门阀之后。

皇甫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河东听课,决然不会出现单一的科目,眼下不过是实验的开始而已,慢慢地皇甫岑要把这里发展成为后世的学校,现在是每日单讲,日后就会是每日六个科目相互穿插,现时现地,限批的培养人才。不过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这些皇甫岑都有想过。

皇甫岑并没有急着去见那所谓的老者,却是观察了一下讲坛周围,最后瞧着颜良说道:“办的不错,这里的规模布局很好,工程竣工的也很有时效,一方面不能打扰他们听课,又要尽快完成,你和白马义从的兄弟们辛苦了。”

颜良憨憨地抓着脑袋。

“大人,哪里是他弄的,这都是人家关羽的功劳。”文丑揭丑道。

“关羽?”皇甫岑一怔,笑了笑道:“嗯,不错,不错。他在干嘛呢?”

“那不是在听襄楷先生的课呢吗?”文丑一指。

皇甫岑转目观瞧,关羽正在很仔细的听着襄楷讲课,并不时向身旁的华歆请教着一些问题。满意的点点头,道:“对了,我让你们记录的名册,你们做完没有?”

“记录完了。”文丑心细的从怀中拿出来,然后很不好意思的看着皇甫岑。

皇甫岑也不在意,打开名册之后,眉头皱了皱,不是这上面的字迹太丑了,简直……就是不能看,根本就不像是汉字,依稀能辨别出大致模样,如果不是皇甫岑在汉世生存了很长时间,想要彻底的分开这些东西,他还真就没有这个能力读出来。不过转瞬之间,皇甫岑心中血液停止了流动,这一串串名单中有很多能唤起皇甫岑后世记忆的名字,大部分三国名臣良将都在这上面,就连皇甫岑都不得不重新打量一番。

董昭。

伊籍。

毛玠。

李孚。

杜畿。

阎圃。

枣祗。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太学生,张紘、张昭、桓阶、韩嵩、令狐邵。

此情此景,皇甫岑想起后世经常学到的一句话,也是千古一帝的唐太宗那句“天下英雄尽入吾毂中”!

“大人。大人。”颜良瞧见呆滞的皇甫岑,急忙提醒道。

“呃。”皇甫岑一怔,然后问道:“你说什么?”

“切!”颜良学着戏志才从皇甫岑那里舶来的词汇,讥讽道。

“嗯。”皇甫岑佯装拉长脸,也不顾颜良,往郑玄那里走去,郑玄正在新建的宿舍里正在接待着一个老者。

皇甫岑走进来。

郑玄起身,引着身旁一中年男子,说道:“公河,这就是河东太守——皇甫岑!”

“哦。”中年男子点头,向着皇甫岑微施一礼。

“这就是公河先生?”皇甫岑再次打量徐岳,这人年纪不大,一副四方脸,虽然穿着没有寻常士人那般儒雅,可是浑身上下气质就仿佛是一个中年短工,而且他腰板很直,看不到一丝弯曲之意,皇甫岑知道,这样的人不会阿谀奉承,他的腰板就代表着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他的衣着气质代表着这个人很自立。

“正是徐岳。”徐岳道。

“仲岚,你这十马请公河,可是在我河东传遍了。”郑玄虽然呆板,偶尔还是会同皇甫岑开开玩笑。

皇甫岑摆了摆手,笑了笑道:“惭愧,惭愧,实在不知公河先生身居何处,才出此下策。”

“岳却觉得受宠若惊。”徐岳说道,可样子一点也看不到受宠若惊。

“先生之才,当得起!”皇甫岑道。

“呃。”徐岳若有似无的长叹一声,他还真没有听过谁跟自己说自己是大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自嘲道:“哪里有才,就是百无一用的算术先生。”

皇甫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岑请公河先生来此,正是为了要传播这算术,当然主要是以《九章算术》为主。”

“大人真的认为,这课有人听?”徐岳反问道。

皇甫岑一笑,就像对待昔日申屠蟠质疑的态度,回道:“先生又何必问我呢?这算术精妙,先生自知。能用它来造福天下百姓,我想公河先生自己会明白。”

徐岳长叹一声。

“呵呵。”皇甫岑起身,再次冲着徐岳身鞠一躬,道:“只要先生能教下去,即便这课没有一人来听,我皇甫岑也会办下去。”

徐岳瞧了瞧面前这个锐气正盛的皇甫岑,看着他那同自己一般没有丝毫弧度的腰板,点头回道:“好,我徐岳就讲下去!”

见徐岳答应,皇甫岑一笑,从一旁抓过一把东西,放在徐岳面前,笑道:“先生请看,这是岑自己所思的一些东西,先生无事之时,可以研究一下。”

正是一本,皇甫岑自己把后世简单的阿拉伯数字,还有一些简单的符号,方程一些东西加了进来的书。

当然深通算术的徐岳一眼便被吸引了进去。

皇甫岑耸耸肩,笑着看向身旁的郑玄说道:“师叔,我想在你的弟子中找些人手。”

“人手?”郑玄望了望,窗外听课的赵商、国渊等人,问道:“他们可行?”

“嗯。”皇甫岑点头,道:“最近要开矿办场,这河东府的属官急缺,却是需要从这中征调一批学识饱满,年纪可以胜任的学子。除了……”

郑玄明了,看了看身旁的蔡邕,道:“我和伯喈的弟子,仲岚随意挑选,只是那些慕名而来的游散学子,我们恐怕帮不上仲岚的忙。”

“这些我清楚,我自己去找他们谈。”郑玄和蔡邕同意把自己的弟子调入郡守属曹就已经很让皇甫岑赶到欣慰了。道:“那弟子先走一步。”

两人点头,并说道:“赵商、国渊他们一刻便会调去。”

“好。”

皇甫岑并没有远走,找到一旁听课的华歆,这些名单中,张昭、张紘等人现在就是有些名声的牛人,而且他们出身太学,招揽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又需要有朝廷的任命,才会名震言顺,当然也有很大机会会被拒绝。所以招揽张昭、张紘等人的计划自然被搁浅。最重要的是能找到一两个人实用人才作为表率,这些人中,皇甫岑一下子便想到了华歆。

华歆早就看到了皇甫岑,离开讲坛,来到皇甫岑的身旁,开口道:“大人,找我?”

“嗯。”皇甫岑点头,笑道:“子鱼先生,在我河东呆的还习惯?”

“习惯?”华歆耸耸肩,笑道:“还真习惯了。”

“不走了?”皇甫岑反问。

“嗯。”华歆点点头,说道:“留下了。”

“那先生可愿助我?”皇甫岑问道。

“助你?”华歆把最后一个字拉长,声音很细,尖声问道:“大人要在河东讲学办厂,又接连请来这么多能人相助,我能干些什么?”

“我打算把郡守府的内政交给先生来办。”皇甫岑一字不退的说道。

“全部?”华歆尤其惊异,反问道:“那你这个郡守干什么?”

皇甫岑苦笑道:“先生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我不通政务,先生又不是不知道。”

“好。”出乎意料,华歆回答很肯定。

“先生是答应了?”皇甫岑一喜,道:“我这就上奏朝廷子鱼先生为我河东郡丞,眼下先生就助仲德一臂之力,否则,仲德也会怪我把郡守府内的能吏全部都掉了出去,郡内事务都没有人来办了呢?”

华歆看着喜笑颜开的皇甫岑,问道:“仲岚,难道就没有打这些学子的注意?”

“呵呵。”听见华歆把昔日的话题重新提出,皇甫岑笑道:“先生就不要拿我打趣了。”

“这不是打趣。”华歆很严肃的说道:“这才是天下英雄进入仲岚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