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黄。

四地而来的战报纷纷交到公孙瓒的手中,有刘备询问的战报,也有卢植命令按兵不动的战报,更有皇甫岑的一纸私信,交代着公孙瓒多加注意,越早发起对广平的攻击。

“士起,你说老二这是什么意思?”公孙瓒对关靖很看重,就连他同皇甫岑的私信都交到了关靖的手中。

“依我看。”早就留心书信内容的关靖,忧虑的瞧着公孙瓒说道:“我想多是他想贪功。”

“不会,老二从来不会轻率出军。”公孙瓒否定道:“世人常道,昌黎城那险胜的一战,实是不清楚,非出老二本意,他带兵向来稳重。”

“看不清楚。”关靖对皇甫岑颇有微词,却知晓他们三人的感情,所以也从不明说。

“他两千白马义从,面对肥乡、列人、曲梁三地,想要直取广平,难度不小。而且老师说的断蛾贼的军粮,他也是赞同,为什么反倒是打赢了斥丘那一战后,反而极力主战呢?”

关靖想了想,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公孙瓒,问道:“子干先生的书信上头有没有提起此事?”

“却是说了。”公孙瓒抬眼看着关靖,不明所以的回道:“老师确实说了,不让我部擅动!”

“两份信来的不早不晚,一前一后,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关靖忧心的瞧了瞧公孙瓒,说道:“我看……”

“不会!”比方才否定还要坚决几分,公孙瓒冷声道:“老师一向喜欢皇甫岑,老二也是懂情谊之人,两人绝不会有什么纠葛!”

“明知不可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关靖脚下踱步徘徊,不停的嘀咕着这些话,然后猛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公孙瓒,问道:“伯珪依我看,这皇甫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大家知道,他要先毁尸灭迹!”

“士起!”公孙瓒嗔怒的瞪了眼关靖,说道:“别说老二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他自己毁尸灭迹就行了,为什么还偏偏给我和老三都去了信!多一人知道,他岂不是更危险几分?”

“这就是他的高明处。”关靖佯装未瞧见公孙瓒的眼神,面带忧愁的说道:“借用他人遮掩耳目!”

“士起!”

“伯珪,非是我胡思乱想,我来问你,你说他是熹平五年拜入子干先生门下,之前谁都不知清楚他出身安定皇甫氏,就连天子称呼他为安定皇甫后人的时候,安定皇甫氏都没有人出来说过一句肯定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生母依旧建在,伯珪你觉得这正常吗?而且他早习马术,这样的人很危险,甚至我们不清楚他十六岁前在干什么,他又是谁?”

“呃。”这一袭话俨然触动了公孙瓒,但他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回声反喝斥道:“士起,有什么话到时候问老二便可,以后休要胡思乱想!”

见公孙瓒真的动怒,关靖也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开的,反而问道:“那咱们还出不出兵?”

本是转身离去的公孙瓒肩膀不自觉的抖了抖,“就先停一停吧,还是听老师的吧!”

“呵。”关靖嘴角挑了挑,欣慰的笑了笑,公孙瓒嘴上不说明这事情,那就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他也在看看皇甫岑是不是真的要掩饰什么!

……

肥乡。

肥乡的对岸便是斥丘县,两地的距离也不过三十里,驻守在肥乡的黄巾统领叫周仓,本是无名之辈,却因为主帅不幸战死,暂代统领之职,而且,这几日内从广宗亲自调令周仓防备对岸的皇甫岑部。周仓也不敢舒缓,命人守城,自己也率领一部分人马聚集在河对岸戒备来敌。

“统领,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当上方帅,让兄弟俺也当个渠帅试试!”一个小头目嬉皮笑脸的瞧着周仓,不住的谄媚。

“废话,我要是能当上方帅,还能没你们的好日子。”周仓被身旁人捧的心情大好,一手抓住烤乳猪蹄,一手不停的用刀割着。

“那倒是。那倒是。”那小头目随同身旁的头目们,不住的点头。

“周统领,你给我们说说,对岸的皇甫岑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上面竟然不让咱们攻打,我们还听北退的兄弟说,这皇甫岑夺了斥丘县,杀了高方帅、严渠帅!”

“不假。”周仓手停顿,神色忧虑的望着天色,然后难受的说道:“没想到高昇、严政就这么命丧黄泉。”

“岂止是这么命丧黄泉。”另一个小头目,低声说道:“我听说斩了严渠帅的是一个使刀大汉,他出手极快,加上他突然杀出,严兄弟自然顶不住了!”

“哼!”周仓冷哼一声,不屑道:“偷袭出手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比一把!”

“是吗?”周仓话刚落地,从外疾驰而来一人一马,在篝火之中那柄长刀的锋芒越加犀利。“那就先让你试一试吧?”

“谁?”周仓猛然拾起身旁的兵刃。

“我吗?”来人正是关羽,冷笑两声,回道:“奇怪方才还有人说要跟我堂堂正正的比一下,怎么转眼之间便不认人了呢?”

“你是关羽?”周仓嘴巴张得大大的,喝问道:“你是怎么度过这河水的?

“废话少说,手底下走上几合再说!”

……

列人。

天色以暗,列人城的城池很小,甚至连护城河都没有。

一股大队人马匆匆掩盖着自己的踪迹潜入城下,纷纷围聚在一起,等着眼前巡逻队队伍撤下去。

“张将军,打听清楚了,他们每一盏茶巡逻一次,两个时辰便换一班岗,看样子,他们彼此不是很熟悉!”小头目凑到张飞的近前,小心的汇报着打听到的消息。

“嗯。”张飞点点头,皇甫岑这次才是给自己出了难题,就扔给自己五百人,却要拿下列人县,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的搞掉对手呢?

“将军,我听说这列人县的蛾贼头目是个酒痴。”

“酒痴?”张飞一怔,想起戏志才和自己了,这个裴元绍竟然也喜欢饮酒,那么必将误事,何不诱其出城,战将夺城?

“对。”

“可是咱们等到什么时候?”小头目不明的望向张飞,然后说道:“不如咱们等他们假扮商队从旁路过,引他们入城!”

“哦?”张飞回身瞧着小头目,笑了笑道:“你还蛮精明的吗?”

“那当然,我可没少配着颜文两位统领在六艺学社学习,也颇通战法!”

“嘿嘿……看来这义从上下皆是精英喽!”张飞虽然嘴上有些调笑,不过心中却颇为惊奇,连一个普普通通的义从都能察觉出对方的弱点,看起来这白马义从多加培养,都能成为校尉之才,自己这些外来投军的人看起来要有紧迫感了。

“大人你不会是怕了我们抢了你的功劳吧?”

“笑话!”张飞作势起身,捡起自己的兵刃,大声唬道:“以我张飞的能耐还能怕了你们?”

“嘘!”

“哦。哦。”张飞连忙噤声,低声道:“咱们明日扮作送酒的客商,从城外路过,我想这裴元绍必定贪心,届时擒了他,这列人县就不攻自破!”

……

曲梁。

黄忠领着五百人趴在曲梁城外的山丘之后。

“咱们这点人怎么攻进去?”

黄忠把弓插在地里,抬头观望着城上的城防,估量着曲梁城的守备力量。

“将军。”副将似乎明白黄忠的意图,低声道:“他们的人力虽多,却是良莠不齐,而且守备懒散,如果我们出其不意,倒是能杀入城内!”

黄忠很满意的瞧了瞧身旁这些义从,他在南阳见过的兵可没有这样,当兵的人大多数不通文墨,只知道阵前杀戮,远没有自己身旁这五百人,他们做事分工很明确,而且他们做事同其他官兵也不同,很多套路都是自己没有见过。一路上的打探等等,他们简直就像是那些游侠飞贼,可是在战场冲杀的时候,他们又能变成冲锋陷阵的士兵。黄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培养出来的,这些人放在任何地方绝对能当上部曲曲长的官位。

其实黄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这就是皇甫岑历时三年在河东做出来的成绩,他们同大汉中枢的北军五校一样,下放基层绝对能成为低级军官,皇甫岑就是按照后世军校的模式培养的,颜良、文丑、狄清如是,白马义从如是。

“城虽不高,我恐你们上不去!”黄忠说道。

身旁几个白马义从互视笑了笑道:“将军,你太小看我们,此城不高,戒备又是如此松懈,只要我们在另外一面佯装吸引,再派另一支人马用这飞钩爬城,就能登上城池,只要将军能生擒程志远和邓茂,其他的事情我们来!”

“哦?”黄忠扫了眼身旁的几百个义从,他们的手上同时亮着一把钩锁,摇摇头笑了笑,还说什么惊险,这仗打的竟然如此轻松容易!

“将军,我们还需要你的百步穿杨,射穿那些暗哨!”

黄忠点点头。

“呵呵。”一众白马义从笑了笑,他们都是老人了,在河东跟着皇甫岑已有很长时间了,最让人警纪的一句话,他们从来不会忘记,三人行,必有我师,其中一个义从还不时的调侃道:“将军,什么时候回河东,你可要教我们百步穿杨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