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紧张了一天的广平城都陷入了一种安静的状态。守城的黄巾兵也三三两两靠在一起,眯缝着双眼,睡上一小觉,近几日广平城的守备太累了,他们甚至都来不及休息一下。

皇甫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双眸盯着城上的动静。

身后的白马义从马蹄放慢,谨慎的随着皇甫岑观察着城上的动静。

所幸,皇甫岑为了要保住马掌的秘密,早用黑布包裹上了马蹄,也变向的减少了行军的声音。

“去派两个人去点狼烟。”皇甫岑冲着身后的狄清,轻声道:“记住,离这里远点!”

狄清不敢耽搁,插拳回道:“诺!”

三个人离去后,皇甫岑回身瞧着关羽和黄忠道:“只要城内的城门打开,云长你就带着白马义从率先杀进去,记住——夺城!”

关羽点头,拳头不自然的握紧长刀,目光透露出一股寒冷。

“汉升,一会夺城势必会发生巷战,城内的白马老卒仅有五十人,不论是张颌还是徐晃的压力都很大,你要务必射穿城上的守兵,减少白马义从的损伤!”皇甫岑瞧着黄忠道:“由你来押后,我派给你几个用箭好手,劲量减少我白马义从的损失,当然如此天色,倒要考验汉升的眼力了!”

黄忠紧了紧手中的弓,没有说话,目光游离在城上那摇摇晃晃的守卫,心中杀机已现。

“好了,接下来咱们就等狼烟燃起,城内大门打开!”

……

“公明、隽乂,你们看。”甄逸换上内甲,披上宽大的衣袖,望着天上渐渐升起的那一抹模糊的烟云,略带担忧又带惊喜的说道。

徐晃和张颌正在各自挑选白马老卒,张颌夺城,需要的是武力骁勇的豪侠,徐晃要困死管亥,守住沮家,需要的是神射弓弩手,两个人挑兵的目的很明显。听见已经整装待发的甄逸此言,两个人抬头观瞧,却是瞧见夜空之中,朦胧胧的一些狼烟,因为在夜间,所以这些狼烟并不明显。

“隽乂,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徐晃转目瞧着张颌,道:“能不能破得此城,就在此举。”

张颌点点头,瞧向甄逸说道:“家丁护卫都通知安排过了吗?”

甄逸笑笑道:“早就安排妥当了,也事先同城内的黄巾军通过风,随时都可以离开。”

“夜间出城,还是有些不妥!”徐晃道。

“放心,此事沮煜已经想到,他正邀请城内黄巾统领管亥相商此事。”甄逸笑笑道:“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查没查觉,在他们未下决定之前,咱们就出城!”

“嗯。”张颌觉得甄逸说的有理,眼下白马义从已经抵达城下,如果白日夺门,反而不便,时间耽搁长了,又唯恐张梁回军,眼下就是最好的时间,道:“甄老说的没错,如果他们犹豫,当场诛杀,打开城门,四十白马老卒,能挺一分钟,就能让大人的部队攻入城内。”

“好。”徐晃点点头,道:“沮煜去邀请管亥,我这就去安排人手负责保卫沮府安全。”

“嗯。”两个人最后达成共识的点点头。

……

沮府前厅。

沮煜面带忧虑,双腿忍不住的来回徘徊,双手也不住的上下拍打,似乎担忧着眼下的局势。

说的好听一点,是要商讨中山甄家商队离城,不好听的还不是拖延时间,让甄逸先走。

管亥的名声沮煜打听过,听说在黄巾军中武力非常强悍,力气也最为强大,手底下有着一群招募的游侠死士。

“沮老。”徐晃换了身衣服,把甲胄内穿,腰下配着环首刀,整个样子,粗略的观瞧一眼,很难发现任何异常,但若是借着灯光仔细观瞧,他的身上有股凌厉的杀气。

“怎么?”沮煜听见徐晃的呼唤,抬头看着徐晃,终究没有把担忧的话说出。

“嗯。”徐晃点头,道:“大人已经到了城外,甄家商队的车子已经准备好,等着管亥来此,就从后门出城!”

“哦。”沮煜点头。

“这里由我来守护,我已经命人安排下去,沮府上下都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管亥。”

听徐晃这么一说,沮煜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下来,瞧着徐晃问道:“你们要在这里狙杀管亥?”

徐晃默认的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有信心,能杀得了管亥,除非外面的十个白马老卒的箭术神准,射伤管亥,自己机会就大了一些。

“对了,让你的家眷都躲在后院不要出来,多派家丁护院保护。”在听见前院大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徐晃急忙嘱咐道。

……

后门。

甄逸此次来广平,带来的粮草整整二十车,人手加起来就有几百人,临出门的那一刻只带了十辆空车,人手却没有减少。

甄逸在前,张颌跟在身旁。

一边保护甄逸的性命,一边警惕的查看,路上巡逻的黄巾军。

“谁?”

商队刚刚走至城下,便听见城内一个守卫的小头目,横刀在前,瞧着甄逸,怒声喝道。

“这位首领,我们是几日前送粮草的商队。”甄逸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在马上拱拱手,朝着面前的小头目笑着,发福的身子多有不便的跳下马来,然后瞧着黄巾小头目,问道:“小兄弟,行个方便?”

“商队?”小头目怀疑的考虑一下,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中山甄家?”

“对。对。对。”甄逸连忙点头,还不断从衣袖之中掏出金子,暗自递送到面前这个小头目的衣袖之中。

小头目想推辞,却也受了,语气缓和道:“这么晚出城?”

“哎呀!”甄逸故作着急的说道:“不是小老儿要深夜赶路啊,实在是因为家里有事,官府来人,说我们勾结天公将军,拿下了我的妻儿,这不图谋如何化解呢吗?”

“真的呀!”小头目撇撇嘴,骂道:“这群该死的官府最他妈的不是东西。”

“就是。就是。”

“可是。”小头目为难的说道:“管渠帅方才特意交代不论谁都不许开城!”

“管渠帅还不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甄逸老道的说道:“这些苦心我们都了解,可是眼下老小儿家中事情紧急,八十老母不得不照顾,而且,临来之前,我就同人公将军讲好,不限制我商队的出行。”

“是有这个命令。但是。”小头目为难的瞧了瞧身边的人,都似犹豫不决。

张颌见此,跨前一步道:“汉军最近猖獗,你们有如戒备担忧也是应当的。其实你们管渠帅已经默许,管渠帅也了解我们的情况,正在沮府做客,默许我们离开,故而不在,其实我们也了解贵军的为难,所以你们看,我们连来时的车辆都减少了半数。”

几个黄巾小头目相商几句,然后彼此看看,最后停留在甄逸和张颌的身上,默认的点点头。

其实话已经说至此处,管亥每夜必在城门,偏偏今夜去了沮府,这又何尝不是表明了是管亥的默许?

“你们快点走啊,千万别让人发现。”

闻此,张颌一笑,暗中对着白马老卒使了使眼色,笑道:“好嘞!”

……

管亥今日心神不宁,早就没有了睡觉的心思,听沮府邀请,谈及中山甄家的事情,没敢耽搁,带着几个护卫就只身前来。

中山甄家是为太平道数不多重视的几个世家,主要是天公将军张角钦点过。

管亥自然不敢动粗。

但是在来时的路上,管亥隐约的发现这天上飘着一股浊气,用鼻子嗅了嗅,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却在刚刚跨过沮府的门槛的时候,感觉到了杀机,脑海顿时炸裂开来,左思右想,这么晚,一向视名节为重的广平沮家为什么偏偏这么好心的来找自己,而张梁、张婕儿在此的时候却没有任何表示?

这隐约的异常,让管亥嗅到一股危险的气味。

当然管亥并不认为,城外会有什么援军,北地军队就那么几家,因为卢植一事,公孙瓒和刘备迟迟没有动兵,皇甫岑又远在魏郡,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达广平城下,似乎很不可能。

但是,难保广平沮家不同中山甄家同流合污,借此时机斩杀自己,不过最后管亥无奈的挑了挑嘴角,这种事情很可笑,自己的武力,别说黄巾军第一高手,就是被认为最为勇猛的人公将军——张梁,也拿不下自己。想到这里,本是在跨入沮府大门那刻的紧张心情顿时松了下来。

……

城外的白马义从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死死地盯着广平城门的动静,只要城门打开那一霎那,就将冲杀进去。

关羽一字不言,目光钉在城门上,身后的白马义从纷纷屏气凝神,安静的等待着城门的开动,此刻就连战马也不敢发出一丝哀鸣,似乎也察觉到了眼下紧张的气氛。

黄忠目光游离在城池上的几个狙击最好的位置,确保在冲锋的一瞬间能拿下那几个慵懒的弓箭手。

“咯吱。咯吱。”

细碎的开门声,就在空旷安静的深夜里划出一丝声响。

“咯吱。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