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周。

“师父,我们不回广宗?”

张宝的大徒弟阙宣勒住马缰,回头望向张宝问道。他不清楚从广宗传来的消息,在魏郡血战的人公将军张梁被董卓斩杀,广平城也被河东太守皇甫岑拿下,如今太平道起家之地,广宗,如今已是危在旦夕,河北钜鹿迟迟不下,切断北去的退路,东面又有辽东公孙瓒、刘备大军合围,西有太行隔断,南有朝廷大军步步蚕食,原来河北大好的形势,如今已被朝廷切割,不得不各自为伍,加上河南之地,节节败退的消息传来,可以说广宗城危在旦夕,而张宝又为什么不驰援广宗,反而要往广平赶。

曲周是广平途经广宗最重要的一个据点。

“嗯。”张宝回身瞧了瞧已经筋疲力尽的黄巾军,示意大家休息一下。跳下战马,眼望广平,四下踱步,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阙宣上前递给张宝干粮。

张宝接过来,没有兴致的吃了一口,然后看了看嘴角有些干裂,而且带着羡慕眼光看向自己的阙宣,丢在他的怀里,道:“吃不下,你分给其他人吧。”

“可是。”阙宣想说张宝这些时日,吃的实在太少了,如果这样,会支撑不住的,但是想说的话还未曾出口,便又生生咽下,他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在太平道中由属师父张宝最劳心劳力。

“你来看。”张宝没有注意到阙宣的异常,手指远处,低声道:“那里,那里,都是地势较为狭隘之地,日后多加注意。”

“嗯?”

张宝见阙宣不明所以,摇头笑道:“我是说,如果朝廷从广平发军,那么我们需要在此地,多加防范!”

听完张宝这话,阙宣才故作明了的说道:“师父,你是要在此地伏击朝廷?”

“呵。”闻听此言的张宝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要取回广平!”

“广平?”阙宣一惊,压低声音,左右四顾后,低声道:“师父,广平城城池深又高,而且守将还是那河东太守,白马都尉,我们是不是……”

他本以为张宝会笑话他怯懦,却丝毫未见张宝有何讥讽的反应。

等了一会儿,张宝才背过身子,叹息了一声,似乎在安慰自己,也在安慰身旁的阙宣道:“如果还来得及,有婕儿的帮衬,我们破城,还是有一定的机会,毕竟他们白马义从也不过只有两千人。”

“可是……”阙宣本能的想说,辽东城下,谁也没有想到两千白马义从会打到那样的地步,结果,原本就不像猜测的那样。

张宝也知道阙宣所想,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自己所想。只是他自己不能暴露他的担忧,如果连他都放弃了,那么太平道中还有谁会抵抗皇甫岑。

“此地只是一时之地,广平却是广宗西门户,如果不能拿回广平,我想我们恐怕就此!”张宝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颤抖的声音之中略带几丝不甘,表情极度严肃的眼望西南,握紧的拳头,不自然的低落了几滴汗水。

“拿回广平!”

“拿回广平!”

“拿回广平!”

阙宣被张宝带动情绪,高举手中的拳头,奋力的嘶喊,似乎就像是在朝天怒吼,发泄着这些时日,黄巾军在钜鹿的不公,还有那往日朝廷的压迫,他们想向朝廷诉说,他们绝不会屈服,永远都不会屈服!

……

“城上布置的如何?”

自从甄逸和苏双等人的粮食送达后,广平城内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城内隐患消除后,皇甫岑带着黄忠、关羽便朝着城上走来,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还会不会在广平城等到黄巾军再一次极其猛烈的攻击,毕竟广平城内的人手只有两千人。在以往,你还有机会,从城内招募壮丁,可是这里却是广平,太平道的发展中心,城内的百姓不反对朝廷就已经让皇甫岑很欣慰了。

当然,皇甫岑也决然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等待敌人。

布置城防,等待朝廷的来军。

其实,皇甫岑最担忧的是,董卓大败而归,而大胜的黄巾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确实是张婕儿的作风,而谁又能知道他们何时出现?

所以,皇甫岑不得不防范张婕儿。

“大人可以放心。”黄忠依旧面无表情的跨前说道:“从这里到那里,都有擅长弓箭的白马老卒把手,每十步就有一个明哨暗哨交替,两千白马义从,除去五百人在城内防范出现他故,其他的一千五百人,我已经分成两批,轮流防范。”

“嗯。”皇甫岑扫了眼云楼上的士兵,认得是白马老卒李察,点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嘴里又问向关羽道:“给伯珪大哥、玄德三弟去信了吗?”

“早上就已经送出了。”关羽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

很少说话的黄忠却瞧着皇甫岑,问道:“大人,我以为,两位将军不会这么快赶到。”其实,黄忠是质疑公孙瓒、刘备压根就不会来此。

“呵呵。”皇甫岑扫了眼黄忠,似乎一下子就戳穿黄忠的心思,但是并没有揭露,反而问道:“元化、仲景先生来了,对你儿子的病情是怎么说的?”

其实,皇甫岑本来就没打算,也没有指望公孙瓒和刘备会来广平,其实他给他们的信笺上去的内容是让两人星夜北上,直取广宗,自己则在这里吸引对手的注意力。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皇甫岑不想在立功,否则还会让别人趁机有借口挑拨离间。而且,如果连广宗这一战都是自己打下来的,那么才真是功高震主,更何况,还有皇甫嵩这样的真正功高震主,治下又有阎忠这样企图篡汉的智囊。

“贱内早已经去求过元化和仲景先生,因为我儿子病情特俗,两位神医也颇有留心,四个月来,细心调料,听两位神医说不出三年,可以彻底根治。”黄忠道。

“那就要先庆贺一下喽!”皇甫岑回身拍了拍黄忠的肩膀。

关羽也耸耸肩朝着黄忠拱拱手。

“对了。”黄忠是从心里的高兴,都忘记了正事,道:“公明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两位神医说,公明伤在皮肉,不在筋骨,所以无大碍!”

“这就好。”皇甫岑拍了拍面前的墙跺,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

斥丘。

“将军,我们不进城?”一个黄脸大汉策马而来,赶到皇甫嵩的身旁,问道。

“不入。”

“将军,我听说这侄公子就在斥丘县内,我们不去取回?”

“呵。”皇甫嵩笑容有些凄苦,连连摇头道:“此事不用麴将军多虑,我已派阎忠交涉!”

皇甫嵩身旁的人,正是日后袁绍手下得力悍将,曾在界桥八百破两万白马义从的先登麴义,麴义先祖本是中原人氏,为避仇家追杀,才隐居西凉,此次,北地太守皇甫嵩被征调剿匪,麴义本就熟悉羌斗,带领宗族数千人投靠皇甫嵩,在南阳、宛城一代战战奋勇争先,立功无数,也颇得皇甫嵩重视,更有悍将之风。

皇甫嵩的话音刚落,便瞧见阎忠从后而来。

“阎先生!”瞧见马速很急的阎忠,皇甫嵩担忧的趋马上前,问道:“可是出了事情?”

“嗯。”阎忠点了点头。

麴义瞧见阎忠警惕不言,自知自己留在此地,阎忠不便,随即向皇甫嵩扬扬手,然后跨马离去。

“说吧。”

“他们不放人。”阎忠淡淡道。

皇甫嵩只是略有一丝惊讶,摇摇头,并不在意的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见到皇甫岑后,此事自然解决。不过,这白马义从倒是……”

其实他是想说,这白马义从都简直快赶上段颎的湟中义从了,非主将的话不听,囚禁天子特使,还敢拒不放人,真是颇有匪卒本色。

“不是这件事。”阎忠摇摇头,急道:“我听人说,董卓大败之后北去广平城,却与皇甫岑不欢而散,如今这广平城只有皇甫岑的两千白马义从。”

“真的?”

“嗯。”

“糟糕!”皇甫嵩并不是担忧皇甫岑和白马义从的性命,却是担忧广平这样重要的缓冲要地,如果再次丢失,那么想要快速平定黄巾之乱,就会陷入层层难题。

“说的就是此事。”

“公孙瓒和刘备在干嘛?”

“他们正在东面进军,企图合围广宗。”

“指望不上了。”皇甫嵩摇摇头,然后瞧着阎忠道:“宗员那里有兵没有?”

“都让董卓打散了,都是些新兵,军法意识不言,现在魏郡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

“不行。”皇甫岑勒回马头,瞧着广平方向,道:“我们要快一点赶过去,也不清楚消灭董卓的那支黄巾军现在哪里?”

“宗员和斥丘的白马义从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就连公孙瓒和刘备那里也没有瞧见他们的踪迹!”

皇甫嵩的脸色几度变了变,冲着队伍之前的麴义,喊道:“麴义,传令下去,加速行军,明天下午之前,一定要赶到广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