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朝那。

“阎忠先生,这里不是去往将军府邸吧?”紧紧跟在阎忠身后的一个儒雅将军抬头环视几眼,古怪的看着前头的阎忠。并不时的对身后的另外两人言道:“张将军,你与皇甫将军是旧交,你看……”

那被称呼的人,正是张猛,张奂三子。也是唯一从军的一人。

而旁另一个人上下打量着阎忠,语义古怪道:“阎忠先生,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如果不是知道阎忠是皇甫岑心腹,他梁衍绝不会轻信阎忠,毕竟整个凉州大军派系林立,张温、周慎、董卓,投靠哪一个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不用看了。”

阎忠突然停下,靠到一个小院门外,轻轻叩响门板。

“这就到了?”

“嗯,到了。”

“这。”

三人不明,四处打量,怎么也察觉不出这中有何异常,三人面面相觑,凝视着阎忠。

阎忠则毫无掩饰,等门板打开后,推门而入。

三个人互相瞧了瞧,却都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叱咤西凉的三位将军竟然怕了我一个文弱书生?”

“呵呵。”三人苦笑一声,最后还是梁衍开着玩笑道:“你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你是夺命书生!”说话间,三人被阎忠僵得没有退路,走入了面前落魄的小院子。

“哈哈。哈哈。”

随着三人入内,站在门口处,凝视三人的夏育放声大笑起来。

“咦……”

梁衍一惊,回视一眼,低声道:“将军可是?”

还未曾开口,一旁那儒雅的将军,上前几步,施大礼道:“将军可是鲜卑中郎将?”说话间,身子躬了下来。

“将军可曾认识夏某?”

夏育一奇,怎么不记得西凉军下有这么一人?

“我父名讳盖思齐。”

盖勋微微回道。

“原来是敦煌盖家。惭愧,惭愧!”夏育急忙还礼,论年纪他是比盖勋年长十几岁,但论家世,盖勋一门封疆大吏,是敦煌大姓,说起来都比敦煌张奂的家世有渊源,没有想到,盖勋如今也在皇甫嵩的西凉军中。略带回忆道:“昔日,我同你父共诛胡虏,有过数面之缘,未曾想,今日得见。”

盖勋礼数一点都不少。他对夏育如此,正是敬重夏育的威名。

而张猛一眼瞧见夏育身旁的尹端,疾走几步,一把拉住尹端的手臂,道:“兄长怎在这里?父亲去后,不见兄长,我兄弟三人可好找,不曾想今日得见。”

尹端仕途末年,侍奉着张奂,亲比诸子,故而张猛三兄弟也视尹端为兄长。

“呵呵。”尹端并未急着解释,缓声道:“说来话长,几位,屋里详叙!”

说着,引众人入内。

盖勋、张猛先让,尹端、夏育便入。

最后便是阎忠和梁衍。走在最后的梁衍一把拉住阎忠的手臂,压低声音道:“阎忠,你到底想干什么?”梁衍同阎忠一样,同为皇甫嵩门下的参军司马,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是生死交情,但亦算得上是众人中相交最深的一个人。所以,梁衍的话语之中对阎忠没有半分客气。

“呵呵,进去不久知道了。”

说完,阎忠夺门而入。

梁衍如有所思,但同样想知道阎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西凉凉州三明帐下宿将,除却臧旻、臧洪父子,活着的人基本上都已到来,无疑,这次密会,很有可能决定西凉军的未来。

刚一落座,盖勋同夏育相叙未完,一旁的梁衍便已经开口道:”说吧,阎忠,你聚齐我们是何事?”

闻此,众人目光转向阎忠。

谁都不是傻子,一眼瞧出阎忠之意,倒是身旁的其他人不明所以的上下观瞧。

“呵呵。梁先生总是这么急切!”

阎忠手指点。

“少来!”

梁衍俨然不吃阎忠这一套。

只见尹端起身,冲着梁衍,道:“梁司马,此非阎忠先生主意,请几位将军来此,多是我与夏育将军的主意。”说话间,尹端手指夏育。夏育亦是起身,回应了一下。

梁衍是皇甫嵩的心腹,当年凉州三明的时代,梁衍还很少经历,所以同尹端、夏育的交情不深,但见盖勋、张猛的客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夏大哥不是带着湟中义从归西羌去了吗?”

张猛生冷不忌,一副武夫性格,也不避讳开口便问。

夏育一笑,知道,张猛不说自己是反贼,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所以也为在意,更何况,他本有要事有求三人,随即笑笑,回应道:“尹兄弟一番话语,让夏育幡然悔悟。”

“回来便好!”

张猛点点头。

“那夏大哥同尹大哥,今日聚会我四人是何意?”

闻言,尹端看向夏育。

同样,夏育回身看向尹端。

二人如此,众人心中便是一惊。

只有阎忠闻声起身,脚下不停徘徊,沉吟许久,抢在尹端回答前,道:“今番召集诸位兄弟,乃是为了我西凉军的利益着想!”

“利益。”闻此众人脸上浮现一丝不曾查明的表情,而且梁衍惊问道:“既然是我西凉军的事情,为何不同太尉、执金吾大人相商?”

闻此,阎忠的脸色拉长,猛然转向梁衍,问道:“梁衍你别跟我装糊涂,我说的什么你还不清楚。”

闻此,几个人才晃过神来,见阎忠不像开玩笑,认真的听着阎忠说话。

谁不知道,西凉军内部真正警惕的是张温、袁滂等人,他们出身名门,又为士人,不同武人争利便好,如果争利,他们势必会反目成仇。

“既然如此,总要有董卓在场吧?”梁衍看向尹端和夏育,道:“两位老将军可都是董卓同僚。”

“哼!”

闻此,张猛冷哼几声,道:“少跟我提董卓。”

“董卓野心不小,我们几个恐怕都不够入他眼的。”

一旁向来儒雅行事的盖勋都忍不住开口回应道。

“董卓虽然出身凉州,但此人近些年来,大肆扩张势力,野心之大,恐怕你我都不如。”阎忠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回看尹端和夏育道:“他既不能服众,又不念旧情,屡次同义真争执,此人早晚成为我西凉军大患!”

梁衍亦是赞同的点点头。不过转念一想,问道:“义真不在?”

闻此,阎忠亦是无奈的摇头,回应道:“你们又不是不知义真的脾气。”

“正是知道,我反而觉得不妥。”梁衍回应着摇摇头,看向阎忠,开口道:“诸位都是我西凉军心腹,夏将军又曽抗汉,我也不掩饰,你阎忠几次三番传说将军拥兵自重,将军屡次拒绝,可你也未曾如此兴师动众,怎么,此番?”

这里只有盖勋此人对大汉忠心不二,但盖勋也非固执之人,也早对凉州武人在朝地位而有分歧。

闻此,阎忠看向尹端和夏育。

三人会心一笑。

他们三人一笑,其他三人便更是不明所以。

最后,阎忠回望三人道:“诸位以为如今大汉如何?”

“内忧外患。”

梁衍想了想才回道。

“何为内忧外患?”

“虽然年初白马都尉荡平漠北,消除了大汉北疆隐患,可是百年之患的西凉,在王国、韩遂、马腾的带领下依旧九死不灭,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更有江夏、巴郡、交趾蛮夷抗汉,可以说是外患。”回应后,梁衍接着道:“从去年河东白波贼复起后,黑山军**,又爆出士人勾结黑山谋朝篡位,再至眼下,各地复起的蛾蚁,大汉可以说处在内忧之中。”

话罢,梁衍回望阎忠。

“天子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倘若……”

未等阎忠说完,梁衍接着道:“倘若天子归天,天禧必然大乱!”

“大乱之下,谁能入主两都?”

阎忠步步紧逼的问道。

“你是说……”梁衍一急,回身望向身旁的盖勋、张猛等人,如果事情真的这么进展,那么他们凉州武人便是第一次正式进入朝廷体系,甚至有可能代替整个士人。

“阎忠,你可是有了什么主意?”张猛起身问道,不过想了又想,回应道:“不对,义真如果不出面,我们群龙无首,怎么能斗得过那些阴险狡诈的士人,即便眼下,西凉军不仅有张温、袁滂制衡,更是有十常侍心腹周慎制衡,我们怎能……”

见话题如约进入自己所想的轨道,阎忠笑道:“斗不过也要斗,把张温、袁滂挤兑走,让周慎葬身两军阵前,朝廷便不得不重新启用义真。”

“既非所愿,强求也难!”

盖勋摇摇头。

“谁说我们要支持义真为龙首,我们要义真办的不过是掌控西凉军,牵制韩遂、董卓,给他人创造时间。”

“他人?”

三人一惊,说了这么长时间,阎忠才道出幕后之人,当真是小心谨慎。不过除却皇甫嵩,整个西凉军中还能有谁能压得住众人,毕竟论家世,论军功,只有皇甫嵩才最适合。而且,也只有皇甫嵩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见三人不反对,只有盖勋有些犹豫,但盖勋毕竟是西凉大族,总要为西凉上下着想,阎忠随即转回身瞧着夏育,道:“夏将军,就由你来告诉他们,为什么带着湟中义从回到这里。”

闻此,夏育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俯下身子,道:“夏育带着湟中义从投归三明之后,白马都尉,皇甫岑!”

“他?”

……

“大人,这卢水胡乃是汉人最挚诚的朋友,当年朝廷多次招募、雇佣他们讨伐西域、鲜卑、匈奴,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汉化为河西士卒。”

马超手指面前被三十六羌一万羌兵围住的散落卢水胡。

“哦。”

“即便现在西凉军中也有好多人是卢水胡。”

“这么记忆犹新,是同他们交手,吃过不少亏吧?”

狄清拨马,朝着马超戏弄着。

“胡说什么呢?”马超小眼睛一瞪,回道:“他们虽然勇猛,但散落居住,如果没有汉军训练,他们哪里是得了我马家军的对手。”

听闻马超说话,皇甫岑笑笑不以为意。

而旁的贾诩凑到近前,低声道:“如今大人掌控三十六羌,便是掌控整个凉州羌族,十三氐道在董卓、韩遂势力范围内,这凉州只剩下这些零散的胡人还未屈服。”

“多吗?”

贾诩说了半天,皇甫岑才想起什么,轻声问道。

“多。”

“这个不好办了。”

皇甫岑盘算了一下时间,从并州来此,加上这些时日耽搁在朝那县,在三十六羌中,耽误不少时日,眼下应该进入四月了,自己要在岁末之前赶回洛阳,在朝廷改刺史为州牧之时赶回,在这之前,自己要彻底的消灭整个凉州叛军、胡人,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着两人交谈,一身戎装的七月同月奴策马赶到皇甫岑近前。

瞧见这对母女,出了三十六羌寨的皇甫岑只觉得脸上发烧,昨夜的温存还在,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事后,皇甫岑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一定是中了他们羌人某种催情的**,否则也断然不会干出那样有悖伦理的事情。当然事后月奴也坦然承认,在给皇甫岑脚伤上药之时,那草药之中便有几株催情草药。闻此,气的皇甫岑又把月奴骑在**狠狠地鞭笞了几个回合。不过皇甫岑倒是特意躲着七月,那丝尴尬对他来讲还是有的。

瞧见七月,皇甫岑本能的低下头。

倒是小马超毫不在意,奉承道:“不愧是七月大豪帅,刚一出马,这卢水胡便归附。”

闻此,七月偷眼瞄了瞄皇甫岑,自从昨夜之后,她也感觉到同皇甫岑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是寻常没有的,当然寻常时候,也没有哪个男人敢同七月如此这般。

即便贾诩、赵云、典韦、狄清等人亦是不住点头,这一路行来,他们却是见到不少胡人闻听七月的名号,归于旗下,可以说,七月的三十六羌如此神秘,又是同样让众胡虏膜拜。同样众人对皇甫岑亲自征服三十六羌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佩服。

贾诩瞧见皇甫岑的尴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策马向前,问道:“七月大豪帅,这凉州大小胡虏可都听三十六羌调遣?”

七月少有女人味的点点头。

闻此贾诩回看皇甫岑。

皇甫岑明了的点头回应道:“既然如此,就劳烦七月大豪帅一路上招拢。”

七月点点头。

她点头过后,马超回身道:“西凉羌氐平定后,尚有无数匪寇,大人可能剿得完?”

“这个。”

皇甫岑望向贾诩和七月,说实话,他了解了三十六羌和十三氐道,也清楚历史上的韩遂、马腾,甚至宋建都有些模糊的印象,但是对于其他小的匪寇,他皇甫岑当真是不清楚。

贾诩催马靠近,道:“将军,这北地之上不仅有羌胡,汉人也不少。”

“说说。”

“这最大的是宋建。”

“知晓一点,没有动韩遂前,先不动宋建。”

“那河西之内尚有从河东附近游来的匪寇,最大的有四股?”

“四股?”

皇甫岑一惊。

七月和月奴也靠至近前,摈弃凝神,毕竟是皇甫岑借兵,要平定这些贼寇,势必要动用他们的羌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当然这一句是两人所知为数不多的汉语。

“成宜、张横、马玩、杨秋。”

马超插言的回应道。

见此,贾诩点点头。

“嗯?”闻此,皇甫岑回身瞧了瞧狄清身旁的程银、候选、李堪、梁兴四人,想了想,后世之上全凭三国演义去猜测,有些武断,此八人原来并不是韩遂的部下,只不过是河西大小股反贼而已,为了对抗曹操的大军才联合起来,说起来他们之中也只有杨秋是个人物,其他人的印象不深。问道:“他们何在?”

“便在这附近驻扎!”马超回应道:“我父驻扎在武威郡,韩遂占据金城郡,王国据守汉阳郡,说起来只有这里是三不管的地带,他们才能得以存活。”

“不过他们彼此相互联盟,否则早被伯父诛杀!”

马岱一脸严肃,似乎所说的事情很严重一般。

“呃。”看着这四个小家伙,七月凑到月奴的耳旁,月奴娇羞的靠近皇甫岑,低声问道:“我阿妈想知道,他们都是谁家的孩子?”

“呵呵。”

众人一乐。

皇甫岑回看月奴,声音提的很高,似乎就像是再同七月讲话一般,道:“他们是我兄长马腾马寿成的四个小老虎!”

“呸,谁是你兄长!”

马超依旧不依不饶,虽然昨日皇甫岑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但也没有改变太多皇甫岑在马超心目中的印象。

“马寿成?”七月恍然大悟,道:“就是我们羌人的朋友!”话语之中,凝望皇甫岑的眼神之中又多了分信任,单凭皇甫岑的身份,她已经确认无疑。

月奴亦是点头回应。

几人谈话间,从远处跑来几个羌帅,附在七月身旁说了些什么。

皇甫岑和众人一惊。

七月回应道:“大人要见汉人匪寇,前方便来了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谁?”

马超跃跃欲试。

“郑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