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报复的屠刀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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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简单的交谈过后,阳安长公主也没有提起阳翟公主的婚事,便朝着自己的府邸往回走。她要好好想一想。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天子刘宏是受到了蒙蔽,故而对皇甫岑下狱去官。却是不清楚天子刘宏的心意。原来他知道自己天命将至,而如今纷乱的时局总要有一个人来收拾。当然这个人只能是皇甫岑。而新君即位,像皇甫岑这般老臣,如果没有威望的新帝怎能使动皇甫岑。为了新帝能够拉拢皇甫岑,天子刘宏在有生之年打压皇甫岑至极致。目的就是为了给新君笼络的机会。

用心何其良苦啊!

而君臣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让阳安长公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默契。

天子愿意这般来演。

皇甫岑却也乐得配合。

还一直不忘观望洛阳的局势,而且暗中阻止了改易刺史为州牧,入主西园军这两件事。难说对错,但阳安长公主至少看到了,在皇甫岑的心中是有这个大汉的。

正如皇甫岑所说,他可以不保当今天子,但是他一定要保护这个国度的完整和统一。

两个人,刘宏与皇甫岑,终究是总归殊途。

这个点,就是维护“大汉”的一统。

只不过,有生之年想要看到两人率先和解这一幕倒是难以看到了。

“话说透了,各自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但还不捅破这层隔阂,他们究竟在闹个什么劲儿。”阳安长公主摇摇头,真是弄不明白自己身旁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一边摇头,一遍凝望踟蹰,却被面前人一把拉过。抬头所见,正是阳翟公主站在皇宫之外。怔神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姐,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理会阳安长公主的问话,阳翟公主急切的抓住阳安的手臂,紧张的问道。

“唉,本宫说,皇弟与仲岚谁都拉不下这个脸来。”

“这是为何?”阳翟不明的看着阳安,问道:“不是皇兄冤枉他皇甫岑吗?怎么有这么一说。”

“唉,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本宫也是今天才明白。眼下洛阳的时局正是两人联手设计的一个陷阱,因为不信任,因为猜忌,也因为东观卢子干的死,两个人便掰了。你明白?”

四下无人。

阳安长公主的声音也很大。

恍然大悟的阳翟公主恍然问道:“所以,两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深仇大恨?”

“对。”

“那。”阳翟公主脸上闪过一丝绯红,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道:“也就是说……”

见阳翟公主犹犹豫豫,阳安长公主忽然想起什么,扭着头望着阳翟,问道:“皇妹,我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他……谁呀?”

虽是装作不知,但阳翟的声音却是被压得最低。

而旁的阳安长公主双手拂过阳翟公主的双肩,轻声道:“你告诉皇姐,你喜不喜欢。”

几个字咬的很沉重,也很清晰。

但是阳翟分明感受到来自阳安长公主给的压力。

没有犹豫,神情一震,换上另一幅表情,然后肯定地点着头,回应道:“对。”

“好!有皇妹你这句话就足够了。”阳安长公主转身瞧着背后的皇宫,似乎赌誓一般的说道:“虽然本宫没有把握,但是在有生之年,定然会助皇妹与仲岚成婚。”

“皇姐……”

“你放心,皇弟不会阻拦的。”

阳安长公主一把把阳翟拥入怀中,轻声回应道。

“真的吗?”

“当然了。这场乱局是他们联手设下的陷阱,如今皇弟感知天命,唯恐留下一个烂摊子,势必要让人来重新收拾,但这个人除了皇甫岑知道怎么解决,没有其他人。也只有皇甫岑值得我们赌一把。”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下嫁!”

“说的这么直接。”

“不直接,你要劝动皇甫岑出山,而不至于让皇弟面子上过不去。而且,如果真有一日,皇弟……新君继位,你要确保他皇甫岑不会是下一个王莽。这个很难,你能做到吗?”

“呃。”

阳翟在阳安长公主的怀中一怔,不明的抬头望向面前的阳安,心中却在不停的打颤。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听见阳翟公主的回答,但是阳安长公主却是仰面自语道:“难为是难为了点。但是本宫真不想就这么看着大汉崩溃。外戚、宦官、士人、豪强,他们每个人都想沾指中枢权利,如果不是皇弟与仲岚设下这个局,他们也不会这么急不可待。”

“可是要是不设局,不也相安无事?”

“不是这样的。”阳安长公主摇着头,回应道:“大汉已经腐朽到骨子里去了,并不是说轻易改变就能改动的。”

“所以与其慢慢等死,不如破旧立新?”

“就是这个道理。”端详着阳翟,阳安长公主心中一寒,她始终觉得,阳翟同皇甫岑的婚姻不会圆满,但是为了政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更何况,两个人的关系还尚属有些暧昧。接着道:“既然是他们设下的局,那么这个局就该由他们来解。”

“可。”

“皇弟感知天命,否则也断然不会重新启用皇甫岑。就是眼下这种情况,皇弟亦是十分坚持。两个人啊,都太倔强了!”

“好。我去。”

听明白这一切的阳翟公主清楚,她是缓和二人,也是为了大汉。

“缓和、牵制。”沉吟两句,阳安长公主道:“要是单纯以缓和二人为借口,皇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而以皇妹一生的幸福,本宫想,皇弟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如此……便好!”

“好,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会放夫君(不其侯伏完)上书宗正,由其向皇弟言明此事。”

“可是他要是拒绝如何?”

“不会的。”阳安长公主摇摇头,道:“仲岚的借口不过是服丧期限,还有一个月便是服丧完毕。如果他推卸,那便是婉拒本宫的意思。而且,上一次,他不是答应过你吗!”

“这。”

……

宫廷内外,接连发生异常。

十常侍们再也坐立不住,纷纷拉拢门生故吏,照着张让和赵忠所言,要同大将军何进交好。当然他们首先选择的便是身为何氏最强的靠山,皇后何氏。还有何进的父母兄弟。

只有女人才会一时心软,下不去决定。

虽然何进这个人就是有很多女人才有的性格。

但俨然,皇后何氏要倚仗他们的时候才是最多。

外戚同宦官,本就该有着说不清道不白的关系。

在张让等人的谋划下,十常侍中郭胜、高望、段珪等人先后拜访了济阳侯、车骑将军何苗。

何苗为人虽然气量狭小,但却同大将军何进不同,他本人同十常侍的关系很好,还曾劝诫过何进,妹妹何氏入主后宫,多有十常侍相助,如今反倒相向,日后难免要让妹妹难做。偏偏那时的何进被士人们蒙蔽了双眸,已经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这番劝。但即便两方针锋相对之时,何苗同十常侍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不过当听见,十常侍中三位公公前来拜府,何苗当即出府相迎。

“郭公公、高公公、段公公,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躬着身子的何苗一点都没有河东郡内对着皇甫岑飞扬跋扈的份儿。

就单凭这一点,三人就对何苗的印象大为改观。

纷纷寒暄道:“哪里,深夜拜访,车骑将军府,实乃我等鲁莽!”

“呃,请进,请进。”

何苗也难见到十常侍会这么说话,开始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呢,不过听过后,随即笑着把几人迎了进来。

三人在前,彼此偷偷瞧了眼,示意一会儿进屋子去后,谁先开口说话。

最后郭胜和高望都把目光留在了段珪的身上。

而段珪此时的心思还在担忧,消息有没有送到河东去。十常侍竟然决定放弃以往同大将军何进的对峙关系,转而要试着拉拢何进,两方面要联手。不知道这对皇甫岑来说是好还是坏?

“咳咳。”

落座之后,见段珪不开口。郭胜急着连咳几声提醒。

而刚要开口询问的何苗也奇怪的瞧向一旁的段珪。

“哦,是这么一回事儿。”段珪自认是皇甫岑的心腹,也为没有什么好顾虑,所以说话很直白,简直就是开门见山,没有什么修饰词,开口便说道:“我曹最近服侍当今天子,其中听到了一些……消息。”

就这么一句,顿时说得一旁的何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因为何苗也不知道面前这三人来此的目的。他兄长何进同十常侍的矛盾他是知道的,虽然自己一向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但毕竟还是有些嫌疑,他倒不会傻到认为他们会同自己说些真心话。但是,段珪口中的这句话隐射的程度很大,谁都清楚,在天子身旁的人,究竟会探听到什么消息。而且,还是在这个敏感的关头。加之面前人的样子,何苗可以真切的感觉到一种交易的味道。难道,他们有意要缓和两方的关系,而从自己这里做介入口?

这种味道太熟悉了。

何苗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

见何苗震惊,却不开口询问。

段珪一笑,说道:“我们十常侍与皇后本是主仆情谊,自然两位将军本应该也是我等亲近结好。可……”

此话一出,何苗就明白过来,瞧着段珪等人,虽然不明白他们抱着什么目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暂且虚以委蛇的问道:“本该如此。当年妹妹入宫,也多承几位公公照顾,才能有今日地位。我兄妹本应该要好好谢谢几位公公。”

“那倒是不敢。”

郭胜急忙摆手,制止何苗施礼。他们此番前来是拉拢何苗,怎能能让何苗同自己几人施礼。

见此,何苗话锋一转,叹道:“谁知道……唉!”

“既然将军也有此意,我们何不?”

话不点透,只说半句。

何苗摇头,道:“可惜,怎知我兄长不应啊!其实也不是兄长……”

“我曹都知晓,此事怪不得两位将军,都是那些士人在背后捣的鬼!”

“哦,对。对。”

见郭胜开口,何苗点头回应。

“将军,我曹张公公的假子还未婚配,听闻大将军府上有一……”

“呃?”

“如果有可能,几日后,我曹张公公会派人娶亲。”

“这。”何苗初闻这消息,心中一颤。虽然他话中有何解之意,但是他并不能代表何进,更何况,何进还不一定答应此事呢,如果应承了,恐怕还会惹得大将军府那些曹掾的不满。便回道:“可是,兄长现如今很不满蹇硕插手西园军的事情。”

闻此言,段珪回头瞧着郭胜,然后扭回头道:“大将军错怪我等了,此事皆是蹇硕一人主意。”

“怎说?”

“方才我等说我曹在天子耳畔听到的消息?”

“啊。”

“我曹得知当今天子有意改立储君,这蹇硕、董重皆为外援。我等怕误了大将军之事,但因为此前同大将军的关系,才……所以,今夜我曹想由将军向大将军告知这个消息。”

“此话当真?”

何苗脑袋上冒汗,他如今能封侯拜将,做到这个高位凭借的是什么?不是家世,也不是自己的本事,一切都只是因为妹妹为皇后,外甥是储君。可是眼下有人突然跟自己说,这一切都很有可能被改变,改变就意味着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会失去,他何苗怎会甘心。便坐立不住的起身询问。

“我曹怎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这。”

何苗毕竟还是少见大场面,有些心神不宁的四下踱步。

“将军当早让大将军知晓。”

“可是我怎么说啊?”

“如实说。”

段珪也起身,站在何苗的面前,义正言辞的回应道。

“可是……”何苗双手一摊,面色为难的看着段珪,回应道:“段公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同我兄长的干系,他怎会轻信此事?”

一旁的郭胜和高望摇摇头,低头不语。他们也觉得此事无戏。

倒是段珪笑了笑,回应道:“将军,你错了。以大将军之名,怎会不清楚此事?”段珪回身瞧着郭胜和高望,道:“事情已经转告,我们走吧。”

“可。”

郭胜一急,何苗还没有答应,即便答应,何进也不会信,这也没有起到拉拢的作用啊,要是这样回去后,难免要承受张让和赵忠的责怪。

“你们放心,将军只要如实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什么意思?”

“何苗将军,至于我曹会不会说谎,相信皇后和大将军最清楚。当年王美人之死,我曹即便同大将军矛盾再深,也不敢断了自己的性命,推举一个仇人之子上位。”

此言一出,何苗顿时恍然大悟。当年毒死王美人,多有十常侍相助,“董侯”要是登基,他们这些帮凶就都落不得好下场。自然不会说谎。随即冲着已经起身离开的段珪等人说道:“几位公公放心,几日后,我兄长既会向张公公假子提亲!”

……

阴暗的角落里。

“你可确定,听得真切?”

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一个游侠装扮的人,轻声问道。因为他身子躲在街巷的阴暗处,所以根本看不清楚阴暗处那人的身材样貌。

“听得真真切切!”

“再说一遍。”

“他们要为张让假子求亲!”

“求亲!”轻哼一声,几乎是咬着这两个字说出口的那人,目光徒然凶狠的一变,神情一震的转回身,继续道:“何苗答应了?”

“嗯。”

那游侠点头。但似乎又觉得回答的不够正式,再次补充道:“当时是何苗追着出来的!”

“那他们的谈话内容你有没有听得真切?”

“这个……没有。”

游侠一顿,然后难为情的点头应承。

“废物!”

冷哼一声,那人朝着这游侠狠狠一巴掌。

“家主恕罪。”那游侠急忙跪倒在地,然后哭诉道:“何府内外高手如云,守备森严,能够探听到已经是……”

“不要跟我说什么借口。”那人似乎并没有心情纠缠于面前这个游侠口中所说,表情却带着极其严肃的凝重,思考着什么问题,等了一阵儿后,他转身吩咐道:“派人去跟着郭胜、高望等人,我倒是要看看这群阉宦究竟还要使什么手段。”

“那家主?”

“我的行踪需要向你交代吗?”怒声道过的那人,用手拄着嘴巴,然后道:“记着,下次老地方见。十常侍如果在出宫,有任何动静我都要知道。”

“诺!”

“去吧。”

一挥衣袖,斥退那个粗布麻衣的游侠。

然后他缓缓转回身,轻轻摘下脸上的黑布,脱掉身上的黑衣,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裹,朝着深巷处走去。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着:“看来十常侍要拉拢何苗,企图缓和与何进的关系了。不行,绝不能让何进成为他们的刀子,何进只能是我的刀,杀人的刀!”言罢,身影如风一般,消失的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