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魏延与文聘相视一眼,不明所以的回问道:“小公子,因何危言耸听?”

庞统觉开口道:“魏将军,难道不知朝廷圣谕已达荆襄一事?”

“这。”魏延踟蹰的看了一眼庞统,觉得异常眼熟,一怔后想起面前这个娃娃不就是当日宣读圣旨的上使吗?低凑近前回道:“自然知晓。”

“那刘荆州之意,魏将军可知?”

魏延看了看诸葛亮,又看了看司马懿,并不信任三人,对着庞统道:“这个应该问州牧大人,或许你们也可以去诸葛先生那里问问。”

“这个自然。”庞统看了眼诸葛亮,嘴角一挑,笑道:“恰恰正因为我们知晓刘荆州意图,才有此行。”

“如果,刘荆州已下决定,那我们这些身为属臣的自然无话可说。那几位又为何说我二人大祸临头?”

“魏将军、文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庞统略有一丝挑衅的撅撅嘴道:“两位将军出身虽然不同,却都是武人之身,荆楚大地,门阀错综复杂,盘踞此地这么多年,屡屡压制诸位,这些大家也都知晓。”

“那。”

魏延同文聘相视一眼,面前这三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咳咳。”

司马懿轻咳两声,打断几人谈话,示意诸葛亮同庞统在谨慎一些,不要着急开口。

听司马懿这两声轻咳,魏延一笑,对着文聘道:“贤弟,你去把府外埋伏的下人们都撤去,我听听他们所来的目的。”

听魏延这么一说,诸葛亮同庞统一惊,没想到魏延竟然还真在府外埋伏着人,那么说来,魏延早就有所准备,不愧是行伍出身。

当然,最为震惊的莫过于魏延,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最不起眼的孩子竟然是心思最为缜密的,竟然能看得出自己在府内埋伏了人。

既然魏延已有打算,庞统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开口道:“想必魏将军一定知晓襄阳城内蒯府上的事情吧?”

魏延点头。

“这綦毋闿同蔡瑁是主战不主降的,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去找蒯氏兄弟,魏将军难道你还以为蒯氏兄弟还有余地吗?”

“不错。”魏延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

“那魏将军还以为,荆楚百姓会免于灾难吗?”

“不会。”魏延果决道:“蔡瑁的性情狠辣,他的手段我们这些属下自然最清楚不过。”

“将军既知,难道还要寄希望于刘荆州吗?”

“你们是说蔡瑁有意要向州牧大人动手?”魏延一惊,起身,脚下徘徊一刻,然后猛然转回头瞧着庞统,道:“可他蔡瑁究竟凭什么?难道就只因为他掌管荆襄水路两军?即便这样他能掌控一时,等真相大白,民心还能向他?”

“当然不止这些。”

“呃。”魏延转回头,问道:“你是说,他们……”

“没错。”诸葛亮点头道:“他们已经想好了联系人,这个人就是曹操曹孟德。”

“危矣!”

把人撤下去的文聘刚走回屋内,便听见魏延说到这两字,心中咯噔一声。随即问道:“大哥,怎们了?”

“蔡瑁勾结曹操,意图不轨。”

文聘瞠目结舌的倒退几步,大惊失色道:“啊!”

……

刘备府外。

庞季急匆匆的走向荆州牧刘备的府邸。方才在蒯府那一幕幕,庞季自己可是亲自见到,他也清楚蔡瑁联合荆襄一众门阀在蒯府门前的意图,就是要逼刘备的宫,如果商谈不合,他们与刘备反目成仇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荆襄就是一场惊天巨变。

“当让刘荆州早作打算。”

庞季紧张的后背直冒冷汗,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嘴里不住的低喃。

对于北地的大将军皇甫岑,庞季是心生向往的,换句话说庞季是主降的。庞季知道,方才荆州这么些人怒气哄哄的前去联合蒯氏兄弟。恐怕是另有黑手,以蔡瑁和蒯氏兄弟的为人是向来不会轻易行险招。刘备如今在荆襄的根基已稳,眼下翻脸,他们就一定是做好了准备,恐怕他们早就联合他人了,只是不知道该是哪一家?

江南,除了刚刚归顺朝廷的益州,无外乎就是刘备的势力最大,当然扬州刘繇实力也不弱!

“难道是……”

庞季抬头望了望将倾的太阳,心中一寒,摇摇头不语。

“庞先生,州牧大人说今日不见客。”

刘备门下的管家出来回道。

“不,管家,你去跟大人说我有急事。”

庞季急言道。

“这。”管家为难的说道:“庞先生,刘荆州说了,谁来也不见。”

“管家,劳烦你再次禀告一声,就说庞季从蒯府前来。”

如果今天见不到刘备,那一会儿,刘备恐怕就会被动很多,此时必须要见到刘备。

“蒯府?”听闻庞季此言,管家心中也是一惊,身为刘备的管家,当然知道荆襄现在的时局同荆襄门阀关联着,只好点点头道:“庞先生再稍等片刻,容我再去禀告一声。”

“劳烦!”

……

“什么!”刘备大怒,伸手撇掉自己身旁的砚台,怒声道:“没想到我如此倚重的蒯异度竟然会……竟然会……唉!”

“刘荆州,此时不是解释之时,当早做决定啊!”

庞季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劝道。

“嗯。”刘备点点头道:“此事,我心中已经有数。”

俨然,刘备对如何对待蒯越和蒯良倆兄弟尚有疑虑。

诸葛玄在一旁拉了拉庞季的衣襟,摇摇头。

有些时候,劝诫反倒会适得其反,既然刘备已经知晓蔡瑁同蒯氏兄弟的阴谋,虽然一时半刻没有证据,但是只要刘备冷静下来,必定会看清形势,对蒯氏兄弟多加防范。

差的,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诸葛玄之意是以拖为主,只要暂时稳住荆襄这些人,等待朝廷大军到来,荆襄各家门阀就是不想降也来不及了。

“玄德,这綦毋闿简直就没有把刘汉放在眼中,此人留之何用,玄德,臣愿领命,去綦毋家会一会这个老匹夫。”

“哼。”刘备轻哼一声,双目露出一丝恨意道:“綦毋闿仗着自己是荆襄老士族,就没有把我刘备放在眼中,从我进入荆襄执政以来,莫不是以他为首,处处与我、与朝廷为敌。”

“玄德,这么说来,可是已有定数,要把此人杀之已决后快?”

“臣以为万万不可。”

庞季从一旁劝诫道。

诸葛玄浑然不在意,劝道:“玄德,难道就这么任其肆意妄为?杀鸡儆猴,有些时候就需要拿有些人开刀。”

“嗯。”刘备缓了缓,道:“胤谊,还是庞季说的对,此事要小心为妙,綦毋闿的身后牵连着荆襄数千家门阀,动他一人等于逼荆襄众人与我为敌。”

“但任由綦毋闿就这么四处造谣,玄德……只怕!”

“嗯。”

刘备颔首不语。默认綦毋闿在荆襄合纵连横也不是办法,当然要想些办法。

“就是蒯异度和蒯子柔都被这老匹夫劝动,这荆襄上下恐怕就都要心向他们了,到时候我们哪里还有话语权。”

庞季倒是蛮赞同诸葛玄之言,点点头道:“所言不差,如今荆襄九郡,所有的大权都掌握在这些门阀的手上,只要我们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

“但他们就是杀了我,又能对抗朝廷多久?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们怎会不懂?”

刘备不解的其实是这个问题,以蔡瑁的为人除非是找到了一个能给他更多利益的人,否则他是不会就这么跟自己反目成仇。当然,刘备迟迟没有明确表态却是因为公孙瓒那里的消息。总之,一句话,刘备绝不是看荆襄士人的利益而拒绝与皇甫岑多言。

“这。”刘备所想,也是庞季心中疑虑,庞季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诸葛玄,见庞季和刘备瞧向自己,诸葛玄一叹,他当然知道蔡瑁、张允勾结的是谁?皇甫岑早就通信与自己,只是自己还没有探明刘备究竟心中顾虑什么。不过眼下事情如此,确实让人担忧,随即抬头开口道:“蔡……”

“报!”

还未说完,一身厉喝划破空气之中的宁静,从外脚步匆匆的走进一人。

刘备没有抬头,问道:“何事惊慌?”

“报大人,蒯良、蒯越、蔡瑁、张允等人求见。”

“有请。”刘备环身看了看自己身旁众人,点点头示意几人在这里静候,自己要到偏厅听听蒯越他们要说些什么。“等等,去偏厅接见。”

三人相视一眼,最后由诸葛玄开口道:“玄德,还是让我陪同你去见他们吧。”

“嗯。”

刘备点点头。

两人跨过几道庭院小路,率先走入自家偏厅。

等两人到后,蒯越、蒯良、蔡瑁、张允等人已经等候在偏厅之上。

“刘荆州。”

“州牧大人。”

众人纷纷向刘备失礼道。

“诸位免礼。”刘备气势不变,收起自己的紧张,笑道:“诸位,今日来此何事?”

蔡瑁偷偷看了一眼蒯良。

蒯良干脆也不遮掩,直言道:“刘荆州,不知道朝廷的诏书大人打算怎么办?”

“怎么吧?”刘备嘴角轻佻,笑道:“既然是圣谕,身为大汉臣子,自是天子说什么,臣子就怎么办?”

“大人。”

张允闻此,急声开口询问道。

蒯越及时出言打断张允的询问。

“可是荆襄上下这数千家门阀怎们办?”

蒯良气势不减,丝毫没有臣下该有的恭敬。

“这又关众位何事?”

刘备眉头不悦的挑挑眉道。

“刘荆州何必明知故问。”蒯良开口就要询问,却被一旁的蒯越拦住,蒯越道:“刘荆州,你是知道的,如今天子年幼,主政的乃是大将军皇甫岑,此人是大人结义二兄,他的性情,大人应该是最清楚的,我们都是担忧……”

“报复?”

刘备把蒯越忌讳的那句话说出。

很少见到刘备语气如此决绝,蒯越自觉无趣,只好尴尬的摇摇头,干笑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

蔡瑁压低自己的脑袋,不看刘备,伸手堵在自己的嘴前,轻轻谈咳着。

而张允双臂青筋暴露,握的紧紧地,似乎就要撕裂面前诸葛玄一般。如果不是在州牧府上,张允死不会给诸葛玄丝毫的面子。

蒯良则是阴沉着脸,不去理会诸葛玄。

就是胸襟气度最大的蒯越也忍不住的自己胸中怒气,点点头道:“当然,我们做过的事情自然会负责。”

听蒯越这一席话,刘备回身看了眼出言冒昧的诸葛玄,不明白诸葛玄这是何意?这与诸葛玄往日说话的语气是截然不同的,这样的话能同他们说吗,虽然决裂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兵权并未收回来半分,如果逼急他们,自己这荆州就危险了。

蒯越用词都换成我们了,这对立已经分明啊!

“呵呵,诸位何必担忧,这荆襄重归汉祚,诸位也是有功之臣,荆襄尚需要多多依靠诸位,何曾谈及报复,纯属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

蔡瑁嘴角呲笑。

这句话说出来,谁又能相信,就是同皇甫岑并无过节的蒯越也不相信,皇甫岑不会找荆襄这些士族人的麻烦?他皇甫岑什么时候大度过,从辽东到河东,他对待仇人复仇的方式是层出不穷。

“大人,这么说来,你是要降了?”

蒯良干脆挑明了说。

刘备笑着看向蒯越道:“异度,我刘玄德的为人,你是很清楚的。”

蒯越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刘备表现会这么强硬,难道以前的种种他都是装出来的。

“呃。”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之际,刘备脸色拉长,对着一旁的蒯良道:“当着我的面,竟敢如此咆哮,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来人啊!”

“在。”

一瞬之间,从外急匆匆的跑进一队护卫。

“噌!”

刀光一闪,张允拔刀而出,他也不会做一个刀板上的鱼肉。

“收回去。”

蔡瑁瞪了一眼张允。

“刘荆州,舍弟却是多有冒犯,希望州牧大人多多谅解。”

蒯越拱手禀道。

“多多冒犯?不见得吧。”诸葛玄走到蒯良的近前,拔出蒯良腋下宝剑,擦拭着刀锋之上的锋利,笑道:“如此宝剑,不用可惜了。”

刘备冲着身后的护卫道:“都松开吧,蒯良大人无心之举,何必太过在意。”

“玄德!”

诸葛玄一声厉喝,想要刘备示令,眼下正可以杀了蒯良、蒯越、蔡瑁、张允以绝后患。

诸葛玄之意,场内众人皆明却是没有人开口说些什么。

蒯良、蒯越、蔡瑁、张允警惕的环看四周,没有想到此刻说翻脸就翻脸,幸好,四人来之前在城内早就布置好了。

当然,刘备心中有数,此时杀了他们四个,并不一定能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利,反而会激化局势,让荆襄上下本不是一条心的士族门阀们练成一线,公开的对抗自己,而且在寻常百姓之中自己也只怕会成为无礼之人,此事当然万万不可。最重要的是,他们既然敢来自己的府邸,那么他们就一定有些什么凭据。

他们不可杀,也不可软禁,怎么处理都是很难办的。

“刘荆州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属下几人先行告退。”

蒯越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旁蒯良的死活,即便刘备想要留下蒯良。

“嗯,蒯子柔就先休息一阵吧,这荆州事物暂交与他人。”

“这。”蒯良不忿,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蒯越冲着他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既如此,放开蒯子柔。”

诸葛玄见蒯越应承,笑笑道:“不送。”

“再见。”

话罢,几人转身离去。

“妈的,大哥,这个诸葛玄太过猖狂了,而那刘玄德竟然不管不问,他简直就没有把我们蒯家放在眼里。”

刚刚跨出刘备的府邸,蒯良就忍不住自己胸中的闷气,怒声道。

“异度兄,这回你应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

蔡瑁问道。

“唉!”蒯越收住脚步,仰面朝天,呢喃道:“这荆襄真是多事之地,怎们就这么不安宁呢?”

“当然不安宁,只要他皇甫岑尚在人间,咱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谈及何事,蒯越都要把帐算在皇甫岑身上,而且对皇甫岑他简直是恨之入骨。

“异度,刘荆州这一手,虽然是做给咱们看的,但是他这一步步还不都是慢慢地要收回自己在荆襄的权利吗?”

“哼!”

蒯良鼻子冷哼一声,刘备此时表态却是在表明要收回荆州的军政大权。

“不能让他收回去,收回去,我们不就是等着被杀?”

粗鲁的张允似乎也听懂了这其中的道理,简简单单的暴喝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没有确切的要降。”

蒯越同刘备的感情也很深,是一种知遇之恩,所以他们彼此对彼此都有一丝幻想。

“异度,你看清楚些吧,这刘备是在拖延时间,慢慢剥削咱们的军政大权,等待朝廷大军到来之际,就是我们丧命之时。”

“不会,绝对不会。”

蒯越急忙摇了摇头,他根本你就不相信刘备会这么做。

“大哥,他们已经把剑放在兄弟的脖子上了,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大哥,你要是再不动手我们就要尸骨无存了。”

“这。”

“异度兄。”

“大哥。”

“蒯先生。”

看着三人各自不同的表情,蒯越自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选择自己家族的事业了,点点头道:“德珪,这下你应该让我见见那些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