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紫芫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玄易,手中端着酒杯,有一会一句话没有说,看着玄易端起酒杯,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的表情虽透着寂寞,恍惚中却觉得玄易的眼神温暖如春,比这房间里的火炉还要温暖。

“玄易,你的话我很喜欢听。”冼紫芫看着玄易放下酒杯,突然开口,缓缓的说,“虽然,你我不过刚刚相识不久,但是,好象我们之前已经相识很久很久,熟悉到彼此可以信赖。我们以前有见过面吗?”

玄易垂下眼睑,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后慢慢递到唇边,声音有些轻,“也许我们曾经认识,也许我们从不认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阿芫,你不觉得这酒好喝的很吗?仿佛喝下的是心事,世人总是说,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是,这酒就好像是后悔药,后悔药是苦心的,是一点一点的用折磨褪去过去的懊恼不甘,然后一点一点的接受这份懊恼不甘,没有人和事可以重新来过,所以错了,便如这酒,如冰水入喉,然后用整颗心暖热,伤心伤身,却可以解一时愁怅,来,我们继续喝。”

冼紫芫不由自主的端起酒杯,将杯中余下的酒一口饮下,酒水入喉,真心如冰水一般,冷的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然后落入腹中,整个人瞬间温度降低了许多,这初冬乍寒的时候喝这个,实在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这酒,实在是好凉。”冼紫芫蹙了蹙眉,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看来很是可爱,仿佛一个小孩子不小心吃到一样很不合口的食物,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的别扭着,突然,她想起什么一般,“要不这样,我已经没有了记忆,世人都看我这样可怜,可我觉得这样还好,至少不必纠缠过去,所以我心中无恨无悲亦无喜无怨,我来酿一些酒你喝好不好?”

玄易微微一笑,温和的说:“你做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在做。”

冼紫芫怔了怔,面上微微一红,似乎有些羞涩之意,失去记忆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再记得她和玄易的过去,她的世界就单纯的如同冬日的雪,掩下了所有的是是非非。

“你不记恨让你失去记忆的人?”玄易装作无意的问。

冼紫芫想了想,摇了一下头,不再喝酒,夹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咀嚼,慢慢咽下,这才轻声说:“我想不起来是为何失忆,不过,一定有原因的,只是我不想追究原因,如果一定回头,不过是把以前的是非重新拣拾回来,把以前的痛苦再重新经历一遍。娘说,救我的时候,我虽然身子虚弱,但肯定是没有受过苦遭过罪,所以我猜,就算是我失忆,令我失忆的人也并没有虐待我,一个并非有意对付我的人,我何必一定要寻回记忆去报复呢?”

玄易轻轻吁了口气,“阿芫,不管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令你失忆的人一定是个不知好歹的混帐东西,他确实不值得你如此。”

“我挺想见见那位若水姑娘。”冼紫芫突然微微一笑,略带了几分调皮的说,“我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而且是曾经嫁过人,又莫名其妙失忆的奇怪女人,不过是凑巧救了你,其实就算没有遇到我,你也可以走出那片山林,你是王爷,一定有许多的护卫,但,你却如此温柔对我。”

“你以为,这是因为你和若水长得相似?”玄易轻轻一笑,心情在这种浅笑中慢慢的温暖起来,自打冼紫芫离开,他从来不知道心还会在微笑浅语中变得重新有生命力,杯中的酒似乎不再冰冷难以下咽,“那是哄你的,我好歹是个王爷,突然遇到一位看着温暖亲近的女子,至少也要装装,不能一下子就被你看出来我的心思,那岂不是太丢脸了。不过,你确实和若水长得很相似,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看看若水,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她了,她一定很高兴看到你,你们一定会相处愉快。”

冼紫芫怔了怔,有些呆呆的说:“娘说你在打我的主意,原来是真的?”

玄易半真半假的说:“是吗?阿牛的母亲有这样讲吗?我的表现这样明显吗?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难怪她不肯离开山上,原来是担心我夺了她心仪的儿媳妇?不过,若是我真的喜欢上你,这天下就没有人可以阻拦我。”

“你不会是真的在喜欢我吧?”冼紫芫不安的说。

“至少现在不反感。”玄易半真半假的说。

他想说,紫芫,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从我看到你第一眼开始,就喜欢,我从不为我反感的人花心思,但从一开始,我就为你花了心思,可惜,从第一眼开始,你看到的是我和你姐姐在一起,似乎是在喜欢你姐姐,你以为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喜欢你,但恰好相反,我也以为我不会喜欢,但我喜欢了。

而且,是唯一喜欢的,是愿意一生一世的喜欢。

冼紫芫轻轻吁了口气,有些小庆幸的说:“幸亏不是喜欢,玄易,你是个王爷,我是个失去记忆的人,我可以嫁给阿牛哥,但我不可以嫁给你,我不配做你的妻子,你是个好人,你应该有个很好很好的王妃。而且,我这种没有记忆,又来路不明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好一个王妃。”

玄易慢条斯理的说:“那是以后考虑的事,现在我觉得我们应该吃饭,你还没有好好的吃几口饭菜,一直在听我讲话,来,尝尝这个喜欢吃吗?”

冼紫芫觉得有些奇怪,玄易让府内做好送来的饭菜全是她喜欢吃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这个玄易却能知道。

一夜睡的很好,其实,冼紫芫甚至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歇下的,玄易所酿的酒乍喝很冷,但慢慢的喝下去,会越来越好喝,她也忘记了她和玄易聊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好像有些喝多了,一直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中酒就喝的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