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威顿时明白过来,挥手道,“来人,立刻去兵部领令,调五百御林军守卫太子府!”

五百御林军没有调来,武烈已经来了,他穿着死囚服,手中的流星锤,呼啸生风。

太子府的侍卫,几乎不堪一击,挡他的路者,只有死路一条。

地上是一条染血的路,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猖狂而又沉重,恍若他是可以毁灭一切的地域恶鬼。

所有人瑟瑟发抖的往后躲去,武烈大笑,满脸的胡须,不住抖动,“你们这些胆小怕死之辈,立刻叫褚云威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出来受死!”

“住口,休得侮辱太子!”有侍卫上前,只是还没有出手,已经被武烈的流星锤打成了肉泥。

放眼这太子府,恐怕没有人是武烈的对手,苏尹紫躲在一边,暗自咬牙。

“蝶依,我们赶紧逃……”褚云威拉了拉苏尹紫的手,脸上尽是惶恐之色。

“不,殿下,我们不能逃,太子府几百条人命都在这里,我们若是走了,他们必死无疑!”苏尹紫镇定的看着褚云威,脑中迅速的闪过几个办法,可是没有一个可行。

褚云威开口,还预说什么,看着苏尹紫坚定的小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武烈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他大概已经发现这边守卫比别处森严,人没有到,他手中的流星锤在铁链的旋舞下已经袭来。

又有不少人的脑袋被砸烂,苏尹紫只觉得满脸都是鲜血,她惶恐的站起来,拦在褚云威的身前道,“不,你不能再滥杀无辜!”

武烈看着前方,满脸是血的女子,狠狠眯眼,这丫头居然没死?

“好的狠,你们都在这里,免得本侯一个个寻了杀人,这次索性痛快解决!”武烈的话音未落,手中兵器已经出手。

因为他戴着玄铁手链和脚铐,每一次动作,都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听着这声音,苏尹紫才明白,武烈不止功夫高强,简直是力大无穷,恐怕他们今日,都难逃一死。

在流星锤击向她胸口的时候,她看见武烈的身后有黑衣人杀到,森冷的长剑,矫捷的身姿。

这个身影好熟悉,同样的黑衣,同样的蒙面,却让苏尹紫想起救走柳丝丝的那个黑衣人。

长剑没有从后面攻击武烈,而是拨开了武烈的流星锤,武烈看着不善的来者,流星锤顿时转变方向,一场恶斗由此开始。

苏尹紫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武烈虽然身形巨大,动作确实灵活无比,黑衣人武功更是不弱,来来回回居然跟武烈打成平手。

只是黑衣人在力道上输了一些,再加上剑的重量自然比不过流星锤,几个回合下来,眼看着武烈的流星锤击在黑衣人的胸口。

苏尹紫知道那流星锤的力道,太子府倒下的很多人,都只是被锤子触及,她尖叫着上前,毫不犹豫的飞身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错愕,明显没有想到苏尹紫会扑过来,他弃了长剑,拥住苏尹紫,流星锤只在他前面一寸之处。

千钧一发之际,武烈身后一只疾驰的箭射透他的身体,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冷箭,唇角流出血丝,血是黑色,暗箭有毒。

这毒相当霸道,见血封喉,武烈来不及转身看身后放暗箭的人是谁,已经倒下。

只是他手中的流星锤,不偏不倚的击在了黑衣人的胸口,力道虽然已经没有,可是这重逾百斤的锤子也不是作假。

黑衣人吐出大口的鲜血,一把推开苏尹紫,他扶着自己的胸口,后退几步,一个旋身,用轻功离开了这里。

“三,三弟……”褚云威惊魂未定的看着门口放暗箭者,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看见自己的兄弟如此开心过。

门口的褚云夏淡淡一笑,伸手卸下弩弓,“殿下受惊了,臣弟救驾来迟!”

苏尹紫木讷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黑衣人受伤的情景,如果褚云夏真的是门口这个放暗箭的褚云夏,那么黑衣人,究竟是谁?

她脑子似乎明白过来,尖叫一声,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血迹一直蔓延到太子府后山的树林,苏尹紫在林中大喊,“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出来!”

可是树林除了有她的回音,别的一概全无,落叶嗖嗖,她踩着落叶,一步步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正是日暮,野兽归山,苏尹紫冷绝的笑,看着旁边一个粗大的树洞,她捡起枯枝,开始捣戳树洞。

随着一声野兽的咆哮,有巨熊出洞,苏尹紫脸上毫无惧怕之色的后退,她知道,他会现身救她。

果然,在巨熊迎面扑来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带离地面,温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盘旋,“你疯了吗?竟然会招惹那笨熊!”

这一刻苏尹紫很开口,她咧开嘴就笑,双手搂住黑衣人的腰肢,看着脚下飞掠而过的树林,顽皮的道,“不是有笨熊就这么上当了么?”

黑衣人抱着她腰肢的手,蓦然一紧,接着两人同时落地,黑衣人的眼睛亮若璀钻,他低头看她,眸色复杂。

“褚云夏,你究竟要蒙骗世人到什么时候?”苏尹紫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下了黑衣人的面罩。

黑衣人也不动,只是定定的站着看着苏尹紫,苏尹紫看着这熟悉的脸,得意的笑容几乎咧到耳根。

她一直都知道,这是一张完美绝世的脸,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打量过他。

削瘦,棱角分明,俊脸的每一个弧度,似乎都是艺术家精心雕琢,这样的美,在人的视觉冲击力下,是惊心动魄的。

苏尹紫感到自己不能呼吸,她伸手抱住黑衣人的腰肢,仰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切切的看着这个和刚刚太子府出现一模一样,俊美无俦的男子,“你究竟是谁?褚云夏,还是褚云傲?或者是褚云夏培养出来的替身?”

男子皱眉,定定的看着她,眸光七分无奈,三分不解,半响,他岂声道,“你知不知道?知道太多,容易被杀人灭口。”

“你若真的想要杀人灭口,今天就不会赶出来救我!”苏尹紫微笑,偏着头,脸上扬起一抹调皮的表情。

男子摇头,转身预备离去,苏尹紫在他身后大喊,“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男子却头也不回,阔步离开树林,秋日的林中,只余下苏尹紫落寞的眼神。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情,好奇心杀死猫,她知道的太多,真的可能会被灭口……

三王爷府,褚云夏没有同平时般,翻墙而进,他只是脚步匆匆的进了大门,管家看着他,一脸惊愕,“王爷,您不是刚刚才回来吗?”

褚云夏森冷的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刻噤声低头,冷言远远的看着主子进门,阔步迎了上去,低头道,“爷,二爷在暗室等你……”

褚云夏点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俊脸上得阴霾,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看见,所有人皆躲得他远远的,只有管家,垂着头冥想。

难道是他老眼昏花了?可是不对啊,主子刚刚明明是一身白衣的进门,怎么只是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又再次一身黑衣的从正门进入?

实在想不通,管家摇了摇脑袋,不再去想,冷言眼神危险的看着管家,见管家抬头,他一步一步走近。

“主子的心情不太好,你明白?”冷言出声,口气森冷若冰。

“明,明白!”管家有些口吃。

冷言离开,管家看着冷言的背影,还是不知道,他应该明白什么。

暗室中,褚云夏阔步走进,来不及将火烛点燃,便冷着声音道,“为什么那么做?”

室内漆黑一片,片刻,才有火光缓慢点燃,先是一豆火苗,接着橘色的光线,铺开整个暗室,褚云夏俊美却冷厉的脸,在烛光中飘忽不定。

白衣男子优雅如仙,他有着和褚云夏一模一样的脸,手中的火折子,依旧燃着火苗,他挥手,甩动折子,火逐渐熄灭。

“你是在担心褚云威,还是在担心那个丫头?”白衣男子淡然,口气不疾不徐。

“哥,你应该知道,放走武烈,除掉褚云威,我是不屑那么做的?”褚云夏后退几步,仿佛看着陌生人般看着白衣男子。

“哼,你不屑!”男子微微闭眼,叹息,“你的确不屑,不屑在武烈背后出手,不屑利用一个舞姬,云夏,经过了这么多,你依旧这么天真!”

褚云夏脸色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他不安的踱着步子,最后毅然坐下,“褚云威已经引起父皇对他的不满,皇后和边国的人勾结,证据确凿,父皇已经开始着手布置……”

“父皇?你还叫那个人父皇?”白衣男子骤然大怒,他厉着一双眸子,咬牙看着褚云夏,“他是如何对你,如何对我们的母妃,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你还相信他会废黜太子,将天下交到你我的手中吗?”

褚云夏皱眉,痛苦的回头,几乎哀求的道,“哥,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后悔没用,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白衣男子眉目森冷,眼中仇恨的视线,仿佛能够嗜血穿骨。

褚云夏长吁一口气,缓慢起身道,“我自会出手对付太子,哥你最近就不要露面了,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我们了!”

“云夏!”男子启声,脸上的阴冷之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之色,“那个苏尹紫绝对不简单,你以后离她远一点,若是她知道了什么,切不可手软!”

“我知道。”褚云夏草草的应付,他皱着眉头离开,往事如烟般在他脑中萦绕。

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偏心太子,无论他做什么,都错什么,可是唯一维护他的,就是二哥。

二哥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比他早出生一个时辰,为了替他顶罪,二哥被父皇赐死。

母妃托人打点关系,将二哥救了出来,可是在天下人眼中,褚云傲这个人,还是死了啊。

英年早逝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从此之后,褚云夏就是两个人。

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母妃被赐死,他想要用母妃救二哥的同样办法,可是奈何皇后一直盯着,他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妃,挂上了三尺白绫……

从那以后,他和自己的亲哥哥相依为命。

不理世事的他,随即被所有人蔑视淡忘,为了自保,年幼的他能做的就是吃喝嫖赌,甚至连母妃的忌日,他都未能前去拜祭。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弟弟,他总是受着母妃和二哥的保护,却从来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看着手中母妃留给他的遗物,一支碧玉发簪,他脚步缓慢,难道非要夺得天下,才能有他们兄弟二人的安身之所吗?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女子,那个纯雅玲珑的女子,那个女子告诉他,耳朵外卷的人,是没有福分的,所以,他做不了皇帝……

不以为然的苦笑,褚云夏收好发簪。

皇帝?他没有想过要做皇帝,皇帝的位置是留给二哥的,他只想帮着二哥,统谋一切,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