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李阿土很破本儿,又是酒又是肉的,把他为过年准备的菜叫我和毛江先尝了鲜。我和毛江说等一会儿要办正事,不能喝酒。李阿土一脸的焦急又不好老催问我们。毛江只说一句话。这事儿不简单,没那么容易摆平,他的意思就是告诉李阿土,他花这两千块钱不冤枉。

就要过年了,天冷,晚上在外面的人不多。从一个村子经过,都不一定能看见一个人。可是我和毛江李阿土吃完饭出来的时候碰见了不止一个人。

我们从一边走到村后,在坑上边的树林子里还没有下去。就看见另外一边过来两个人。我们没有开电灯,他们也没有。走夜路不打手电,自然不是什么好勾当。

我低声说等等,那边有人过来。

李阿土说不会吧,没看见人,谁能走夜路不打手电?

毛江说我们不也没打手电吗?

李阿土就不吭声了,他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张望。可惜他看不到。我看得到。却不认识那两个人。我向他们两个描述着:“领头的四十来岁,头上戴个老头帽,细长脸,大肚子,看起来很壮。后边那个三十来岁,个子很高,走路很飘。属于个子大不拿老鼠的那种。他们手里都拿着铁锹。”

李阿土还是摸不着头脑,他说现在人都在家,一个村里这么多人,凭你这么说,我还是想不出是谁来。

我说那没办法,这么远的距离,我也看不太清楚,他们下坑了,冲着有坟头的这片平地来了

李阿土说要不我们打开手电过去看看,应该不是外边的。反正俺村的人都认识。

毛江说别,我们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事儿蹊跷。一胖一瘦两个竟直下到坑里,走到那个坟头前,不声不响地下锹挖出坟头来。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人不打手电也不作声到地方就挖坟。看着就有点儿糁人。

我对毛江说:“毛哥,他们挖起坟头来了。”

毛江诧异地说:“靠。这是什么来头。坟里有宝贝啊。”

李阿土插话说:“不可能,我村里埋的这老头儿连子女都没有,是村里凑合着把他埋那儿的,哪来什么宝贝。要有也是你说的下面那个坟,这坟下有坟的事儿真是很少听说。”

正说着我一回头,看见有两个人朝着我们这边来了。连忙一拉毛江低声说:“趴下,我们一边有人过来了。”

毛江一按李阿土,我们三个趴在坑边树林的地上。过来这两个人,就从我们身边十来步远的地方走过,也是冲着坟头的方向去了。这两个人同样没打手电,手里掂着铁锹,直接摸过去,和先前那两个人也不说话,就干起活儿来。

等他们走过去,李阿土站起身说:“这两个人是我们村的两个老光棍,李老五和李老六,俩人是弟兄俩,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他两个这是干嘛?”

“挖坟。”我看着坑里正在忙活的四个人对李阿土说。

毛江问李阿土:“这么黑的天,你确定你没看错这两个人?”

李阿土说不可能看错,这么近的距离,只要看个影子就足够了。我怎么觉得他们有些怪怪的。

哪里怪?我追问道。

李阿土想了想说,他们好像没有生气一样,走路轻飘飘的,没有声音,有些像鬼。

他这一说,我也感觉到了。坑里平地上那几个人,动作确实不像一般人那么鲜活

。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怎么交流。到那儿埋头就干,好像机器人得了指令一样,只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他们被鬼附身了。毛江说道。

这倒是让我很感到意外的,什么鬼这么厉害,能支使四个活人来做同一件事儿。这四个人都是成年男人,特别还有两个老光棍,阳气很重的。如果有鬼能做到这样,那这鬼也太厉害了。

我不由得感到背后冒凉气。轻声问毛江:“我们要不要赶过去制止他们,别到时候坏了大事儿。”

毛江连忙摆手说不行,我们只管看着,现在根本不清楚对方来头,冒然下去只会使们很受伤。凭我的感觉,你所怀疑的鬼根本没有露面。这几个人只不过被迷惑了。

李阿土这时候显得特别紧张:“会不会是那个古装女子作怪?”

毛江说有可能,不过她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能力?我们只管看着。

过了一会儿,李阿土又问:“那我们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有危险?”

毛江肯定地说,有,当然有,你看他们现在这状态,发现了我们会把我们往死里打。除非我们先动手打死他们。可是我们下得了手吗?

李阿土抖抖地说:“大师,看来,你们这行也是有风险的。”

毛江说废话,你以为我们收人家钱是白收的啊。

我们说话的工夫,那四个人已经把那个小坟头挖了开来,里面露出一个棺材,已经烂掉了。几个人劈哩啪啦一通砸,真接把棺材收拾收拾扔在一堆了。

扔了这些烂木头,又下去把骨头什么的捡出来扔在一处,然后接着往下挖。我心里一动,对毛江说:“他们要开挖下面的坟。”

李阿土不解地道:“盗墓?不可能啊,老五老六平常都是老实人,不可能干这挖坟偷宝的勾当啊,再说了不是大师你讲,谁知道这坟墓下面还另埋有一个坟墓啊。”

古装女子,毛江说。

古装女子指使他们来的?我追问

毛江不耐烦道:“你大爷的,屁话就比文化多,往下看啊,我哪知道这么多,我要这么大能耐,直接上去将他们拿下。”

我有些退缩,想起我身体里还借住着张梅凤的魂魄,挤兑毛江说:“你大爷的,你到底搞不搞得定,别把我也搭进去。”

毛江说一半一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摸清楚状况再说。坑爹的毛江,人家刚找上门来时牛皮吹得呱呱叫。这会儿魂都寄居到我身体里了,他居然一半一半。

呆了很长时间,我走到一边儿去撒尿。刚准备开始,一个声音说:“你就这么尿啊。”

我浑身一哆嗦,有两滴就滴在裤裆里了。

谁,谁呀?我哆嗦着问。

我,你大姐,张梅凤。这你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当着你大姐面尿吧。阵土每技。

哎呀妈呀,我说大姐,你说话也不捡个时候,你不吭声我都把你给忘了,我一泡尿从下午憋到现在,这刚要开闸就给你吓得差点全撒裤裆里。那得了,你说我这是尿啊还是不尿啊?

这事儿可真够怪的,先前没想那么多。我这才撒个尿就整出这事儿,那我要睡觉洗澡的可咋办。

那边毛江走到我跟前:“高扬,和谁说话呢,小声着点儿。”

我没好气地说:“都是你干的好事儿,这我要撒尿呢,大姐就说话了,你说我这也尿不出来啊,早晚得憋死。”

原来大姐说话,是我感觉到的,毛江听不见。我说话可是真实说出来了。毛江对我说,你和大姐说话,不必出声,只在心里默想就行。

我对毛江说,你赶紧地把大姐给整出来,这才是撒个尿,我洗澡睡觉的怎么办?

毛江说现在还不行,你忍忍,大姐你也忍忍。

毛江说过走回去了。你妹,这叫什么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我艰难地把尿撒了,大姐也没再作声

。我心里感觉老不爽。这以后就等于不论我做什么,都会有一个魂看着,而且这个魂有一天会变回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女人。

我回到两人跟前,显得很没劲儿。毛江说高扬,别闲着,看看他们干到什么程度了?

我摇摇头说:“看不见了,他们挖到下面去了。这边堆着他们扔出来的土,给挡上了。”

毛江无耐地说:“那你盯紧点儿,可千万别大意,这聚阴地是凶煞之地,他们几个人竟然敢来挖开。不管指使他们的人是谁,都不是等闲之辈,咱们一点儿都马虎不得。弄不好会丢了小命。”

他们几个人在那边活动着还不太明显,我们在这儿干等着却冻得要死。大冬天的,想像一下昏天黑地的在外面是什么感受。终于知道毛江为什么这么黑了。这样的付出,不得到些回报心里着实不平衡。

那几个人挖了很长时间,终于从下面墓坑里走上来了。等等,不是四个人,是五个人。我连忙对毛江说:“毛哥,多了一个人。”

“什么人?”毛江连忙问道。

除了原来那四个人,多出来的这个是个年轻女子。看上去身材曼妙,让人想入非非。等等,这女子穿的衣服有问题。对,她穿的是古装。我失声叫道:“是古装女子。”

“他们抬上来的吗?”李阿土惊问道。

“不是”我摇摇头说,“是他们几个挽扶着走出来的。”

“你说什么?你看看清楚,是那女子在走,还是他们把她架了出来?”

“是他们架着那女子走了出来。”我说,“墓坑里好像有人相送,刚露出个头又都退回去了。那女子现在就站在一边看着,那几个人已经开始往坑里回填土了。”

李阿土大惊说,就是我们后埋的老人,也都成一把骨头了,这古装女子埋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腐烂反而活了。

活尸,毛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