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高老师受到威胁,是因为他一直在帮我们。与我走的近的,没有好下场不是吗?还是因为下场已注定,才与我相关呢。我以为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是没有朋友。

晚上三彪来睡觉的时候,我对他说了高老师的想法。

三彪威风凛凛地说,要真是常老头干的,我拿块烂砖头拍死他。

我不以为然,若真是常老头干的,你还真拍不死他。

三彪说不行就去查查,查清了交给警察处理,我不相信,枪指在他脑袋上,还能大会白天变出鬼来对付警察叔叔。

我还是担心在外面会出事。

三彪说这个时候你还怕个球,要出事在哪儿都能出事。

我有些动摇,三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次是刚子骗我们出去,谁知道我们下次会不会像刚子一样撒泡尿就走出去了呢。不过我想好了,要是遇到刚子撒尿走老长时间还不到地方的那种情况,一看不对头就立即停下来不走。

那我们夜里就去看看,先不要告诉高老师,防着万一他把我们黑了。

三彪说得准备一下,咱们也去买几个大爆竹,带上打火机,说不定会用得上。

我赞成。两个人忙凑了钱,去村里小卖部买几个来用。那些爆竹都不新了,看来可能是春节时剩下来的。

这还能响吗?我问,我怀疑关键时候指望不上

小卖部叔叔说能响,绝对包响的。

三彪说不响来找你退。

那叔叔说行,没问题。

有了这些东西,我和三彪的底气就大了些。我两个每人口袋里分别装了爆竹和一个打火机。

因为明天还要上课,我和三彪早早睡觉。

睡到半夜,两个人爬起来,穿衣起床,开了院门朝学校方向走去。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怕的。但是出去,也是为了救自己。事情不结束,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小命。

月芽儿还没出来,外面昏天黑地。我想是我们起的早了。

快到学校时,我看见大门外面贴墙好像站着一个人。我指给三彪看,三彪一把拉我走进麦田。然后斜着走向学校南面围墙。

我俩把口袋里的爆竹各自拿一个捏在手里,另一只手上握着打火机,准备随时点炮。

到了南围墙,我们溜着墙根轻手轻脚往东走,慢慢走到墙角处。我缩在墙角探头往大门方向望去。大门一边,那个人还贴墙站着。看起来像是在听常伯屋里的动静。

我回头对三彪耳语,有人在监视常伯了。

三彪问是谁?

我说看不太清楚,不会是高老师吧。

三彪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们可能误会高老师了,要不然他大半夜的跑来监视常老头干啥。

我想也是。

三彪说怎么办,要不要和高老师联合起来?你挪开点儿,我来看看。

三彪把我拉到后面,正要探出头去。墙角另一边传过来一个声音:“不要声张,我看到你俩了。”

吓得我俩浑身一震,然后反应过来

。说话的是高老师。他肯定是怕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会吓得我们惊叫起来。所以就先在墙角那边说了话,接着出现在我们面前。

扬子,你两个也来了?

我说你都来了,我们能不来吗?你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也不能就看着你一个人黑天半夜的在外面为我们出头。

高老师低声笑着说,算你有良心。走,我们去看看。

高老师在最前面,正要走出去,又猛地缩了回来。

我和三虎面面相觑,问他怎么了?

高老师头也不回地继续盯着学校大门的方向:“后园那段墙边有人”

又会是谁?我心里想,这边夜里可真热闹。

高老师身子下意识又往后撤了撤,脑袋也尽力往后来,观察着那边说,那人往这边来了。

我和三彪一动不动,听着高老师播报情况。

那人缩在学校大门边靠着常老头屋子的一边。脸贴墙上在仔细听常老头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那人从学校大门另一边翻墙跳了进去。他跳墙进去的地方,也就是学校门楼之外。

高老师说我们过去看看。

到了大门边,看见常伯的屋门开着。灯也亮着,屋里好像没人。他做什么去了?

外在那个人,一定是看见常伯出了他的小屋,才跳进学校去跟着。这前面除了村办公所,就是一大片空地。也是学校的操场,除了最西南角上有两个厕所,边上有一个单杠一个双杠,中间有一对球篮,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人能跳进去跟着,常伯肯定是从中间走廊往里走了。如果是上个厕所,根本没有跟踪的必要。

高老师和我想的一样,他说,常老头可能去后园了。

后园,我们可不大敢进

高老师,我叫了他一声,把大门打开,我们去常伯的屋里看看。

高老师犹豫着,万一他回来怎么办?

回来我们就躲出大门往回跑啊。三彪很干脆地说,这还不简单啊。

可是我们来不及锁大门。高老师不想留下一点儿我们来过的痕迹。不过他说的斯文,说叫什么不能打草惊蛇。

三彪说有时间就锁没时间就算球,这学校也不是我家的,这大门半夜里开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管他三七二十一。

这家伙说的挺在理,锁不锁能有什么事,闹鬼呗。就算常伯发现了,兴他闹鬼也兴鬼闹他,这有什么关系。

高老师没再说什么,掏出钥匙从外面轻轻打开了里面的锁。然后把大门推开一条缝,我们几个钻了进去。

常伯的屋里,和平常买东西时看到的没什么两样。最醒目的,就是桌子上堆放着一摞烧纸剪成的大铜板,我们这给死人送钱,最原始的就是这样。

桌子的正中,摆着一张写着血字的黄纸。

我们几个围过去,高老师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

三彪也变了脸,我不比三彪好到哪儿去。

因为那纸上头几个大字写的是:人鬼契约。

下面的字很小,因为鲜血写的,而且看起来血量充足,所以不是很清楚。我们正要仔细分辩。走廊那边传来常伯的喝问:谁?

高老师急忙叫我们出去。

三彪随手拿了那纸。

高老师抓过来往桌子一甩,我们急忙躲门而出。

那纸没有被甩到桌子上,而是一飘,飘到了桌子下边。我们急急出了校门,高老师顺便把门带上。高老师叫我们就躲在学校大门墙外,并没有跑开

他的理由是,跑起来通通的脚步声,直接就暴露了我们。而我们出校门时,并没有看到常老头从走廊里出来。这说明他吆喝的不是我们。一定是跳进学校的那个人。

我们就躲在那儿,高老师在最前面盯着。这时候仍听见常伯在那里追问,谁?谁?

常伯的喊声,在村办公所的那排房后面朝西去了。这说明那个人,也往西边围墙那去了。

还好,要是朝着大门这边来,非出卖了我们不可。

一会儿有脚步声来,我猜是常伯回来了。

高老师对我们摆摆手,叫我们别出声。事实上我和三彪,一直都没说话。

脚步声到常伯的小屋,在屋里只停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高老师说怪了,这老头又回去学校后园了。

干吗去了?三彪听说常伯又走了,才赶紧发问。这家伙藏不住事,也藏不住话。

他手里拿着桌上那摞纸钱,可能是去烧纸了。高老师猜测着说。

那张人鬼契约拿了没?我更关心这张契约是做什么用的。

没看见,高老师说,再进去看看。

我们三个又轻轻把大门推开一条缝,很快地闪进去。桌子和地上都没见那纸血字人鬼契约。

三彪还要再找,我突然感到一阵阴冷。这屋里有东西。刚才没有这种感觉。很可能,就在我们离开这屋子后进来的。也可能是和常伯一起来的。

高老师也感觉出来。说了声快走,就把我们推了出来。他也跟着出来并关上学校大门,还从里面锁上。

至于常伯屋里是什么东西,我们没有追究。总之,我们尽力避开它,现在主要是看,常伯到底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