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队回去的路上,我问叶朝我们住哪?

叶朝说旅店,当然还是旅店,你想住派出所里?

那倒没有,我说。我那几个同学,怎么办,能住的好吗?

别管那么多,什么好不好的,年轻人,有个床就能睡,几个人挤一挤就成

到旅店那儿,我和叶朝下车。那个训狗的警员拍着虎子的头对虎子交待几句,虎子竖着耳朵,头都不晃一下地听着。那警员把绳索交给我,虎子靠到我跟前,用头在我身上蹭两下,好像很熟识的样子,然后那警员就放心地走了。

从大门拐进走廊,我们回房间。夜已深了,老板娘还没睡,见我们带着虎子进来,吓了一大跳,问我们这是干吗,带这么大个家伙进来。

叶朝叫她不要怕,这是警犬,不会随便伤人的。

我没带过警犬,估计叶朝也没有,进了房间,我就松开绳索叫虎子随便找地方卧下。

躺在**,叶朝还在想他头疼的事,到哪里找到年怪。我也想,但我没他那么着急,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挡不住。这事儿主要也不是我的事儿,我现在最要紧的,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才是为民除害,这为民除害的意思,当然也有更好地保证我的安全的成分在。

其实还有件奇怪的事,就是光头他们几个,好像没有灵魂。人死之后,也会有灵魂的,只是我没撞上。我把我的想法说给叶朝。叶朝说他们不可能有灵魂的,人死之后,尸体还能动,年怪之所以能控制他们,是把他们的灵魂禁固在了他们的身体之中,随着他们的尸体化为灰烬,灵魂也就消失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后来困意袭来,不知道就睡着了。

我还做了个梦,梦见阳光暖暖,我和陈丽丽一同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说着笑着,开心的不得了。我甚至大胆地问她,长大了嫁给我吗?

这时候被一声大喊吵醒,扬子,快起来,有情况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叶朝已经穿好衣服下床。被惊了美梦,真是扫兴的很,我问叶朝:“叶叔,这才睡下多久,又干嘛去,有事不能天亮了再说?”

叶朝着急地说:“我都还没合上眼呢,发现了年怪的踪迹,快。”

在哪?我问。

镇子西头挨着的林场村,很近,我先过去。你马上带着虎子赶过去。

叶朝没等我起来,一个人先出去了

。这下我也不用怎么着急。反正除掉年怪的法子,他们是有的。我过去也是凑个数。我想不明白,叶朝为什么这么看重我。仅仅是因为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还是我能逢凶化吉?好像现在,也不大能用上这些。知道了年怪的弱点,对付年怪上,我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所以我也不怎么着急,一边回味着梦里的甜意,一边慢腾腾地穿好衣服,带着虎子往外赶去。

虎子紧跟着我,不时蹭我两下,还伸出舌头舔我的裤腿。这东西真通人性,这一刻我产生一种把虎子占为己有的想法。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叶朝答应,那警员也舍不得把虎子送给我。就看他和虎子分开时那不放心的小样,就知道他对虎子感情有多深。

一到镇子边上,前面就能看见林场村的一大片暗影了。不是说要张灯结彩的吗?这会儿怎么这么黑,难不成停电了。林场林场,故名识意,树木特别多。不过没事,我已经能听见前面的一片人声了。

离开镇子,路上越发黑起来。越往前走,人声越小,很快听不邮了。日了,这事儿可真怪啊。还偏偏这时候,就我一个人。好在有虎子在。不是常听说,狗能看见脏东西吗,特别是黑狗,还能避邪。虎子正好是条黑狗,而且还是条警犬。

正当我给自己找到个依靠的时候,我听见了两声笑声,嘿嘿。这笑声,阴冷,还带着一丝得意。和头顶压得很低的树木缀满的黑暗一样。我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发梢都竖了起来。

不怕鬼哭,就怕鬼笑。妈的,谁在黑夜里卖笑。

谁?我问。心虚的厉害。声音都走调了。叶朝在的时候,我都表现得格外洒脱,没发现剩我一个人时,却是这般狗熊。原来我一直是狐假虎威的。

嘿嘿,嘿嘿,那笑声就在我跟前。日他妈呀,是虎子这狗东西。我暗骂那警员是个变态,训狗怎么训出这种声音来。

闭嘴,别叫了。我吼道。对付不了别的,自己的手下还震不住吗?这狗东西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总不能不听上级的命令。

嘿嘿,嘿嘿,这狗东西笑得更得意,边笑边围着我打转,那样子十分地不把我放在眼里,岂止不放在眼里,而且满是嘲弄。都怪叶朝那家伙,要把枪都不给,如果我现在有一把手枪,指定先拿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开刀

这个时候,我已经觉察出不对劲了。虎子是训练有素的警犬,不会轻易背叛它的主人的。连我这二手主人也一样。我现在能确定下来,虎子已经不是虎子,或者说虎子,早已经死过了。因为虎子不是人,不会轻易受到别的东西的控制的。

这会就别装熊了,死活就这个样,死的光彩一些。我壮起胆势来,喝问:“什么东西?竟敢太岁头上动土!”

妈呀,说过之后我心头就是一震,这个时候,说什么不好,还提什么狗日的太岁。

嘿嘿,嘿嘿,嘿嘿。

我不提太岁还好,一提太岁这两个字,那狗东西阴笑的更得意。它的身上,慢慢放射出一点淡淡的光来。然后整个身子,慢慢立了起来。它身上的皮,从头部开始裂开,一直裂到身上,前肢,后肢,一一裂开。只见它甩甩头,轻轻一抖,一张皮连带些肉就抖了下去,扑地一声掉在地上。

年怪!在它露出真面目之后,我一眼就看了出来。毕竟,我和它,曾经有过亲密接触。叶朝这鸟人,年怪就在身边,还到处跑着找什么年怪。混蛋八级的,这不明摆了给年怪有空子钻吗?

年怪很有节奏地点头,伸出一只爪子,叫我朝四面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四面已经站着几个人。这么黑的天,借着年怪身上淡淡的光,我也能看出来,是李海南他们几个。这几个死人一般,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一个个站在那,就像木桩子一样。

赵大嘴,我叫了一声。根本没人应答。我不会叫李海南的,这家伙最不靠谱,他和年怪的渊源太深。张伟,苏小虎,你们这是?我继续往外抛撒着希望。

年怪嘿嘿笑着,只一挥手。他们几个人上来,架起我就走。我高喊着叶朝叶朝。

李海南说,有劲你就叫,使劲儿地叫。

我四下里看,听不到林场那边的人声,回头也看不见镇上的灯光。我明白我是进入了鬼域了。

年怪哧哧两下鄙视的笑,转身就走。后面几个人押着我紧紧跟上。所以说好人做不得,我跟着叶朝奔来跑去的,还不是为了这几个木头一样的傻瓜

走没几步,四下里的黑暗就淡去。我留意看时,已在砖窑场入口处。转了一圈,又回来这儿了。顺着这入口,我们就来到那两间小屋前。里面灯光突然亮了一下。我暗暗想着,等一进屋,我就找机会把身上的红布亮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年怪吓走再说。

年怪也愣了一愣,它也没想到,屋里有人。

年怪愣的时候,过去三个人,一脚踹开屋门,里面很快传来撕打声。年怪嘿嘿笑了两声,里面的撕打声就停了下来。我们进去,三个人架住了一个人,那人眼神呆呆的,也没有了多少活力。

那人正是李福。这家伙真是,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干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见我他眼睛里露出惊讶的神情,可是他已经无力反抗了。我想是中了年怪的妖术。

我用力往前一扑,架着我的人猝不及防。我就地一滚,想要把红布抽出来的时候,年怪盯着我,嘿嘿笑笑。笑的我浑身没了力道。后边的人,重新把我架好。

看来那晚,我之所以还能够做出些反抗,完全是占了叶朝的枪声的便宜。有炸响在,对年怪就是个威胁。

李海南过去,把床铺收拾好。架着我的人,把我推过去,把我放倒在**。这是干嘛?娘的,这是逼良为娼吗?我可受不了这个。心里百味杂尘。哥不值啊。

我这几个同学,一直都是木木的,就只有一幅躯壳。有朝一日,等他们清醒过来,哥要加倍地找回这个场子。想到这心下黯然,不知道我还有这机会不。

李福的待遇没有我好,但不像我,临死还面对着不可知的污辱。年怪嘿嘿一笑,架着李福的人松开了他。李福失了魂一样歪倒在地上。年怪扑上去,把嘴对着李福的耳朵,吸管插时了耳孔里,滋溜滋溜几下。然后满意地站了起来。李福就躺在那不动了。

这之间李海南拿了个毛巾来,还弄来一盆清水。这些东西,屋里原本就有的。然后他仔细地帮我擦擦脸,特别是耳朵,还用湿毛巾给我沾沾耳孔。

看来我才是,年怪的正餐。李福只不过,是年怪先垫口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