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才知道事情的变化有多么大。房子不是原来的房子,不说全院里锅灶,桌子凳子没了,连一点儿做饭的味道都没有。院子里一切都变了。溜进屋里,原先的布置看不到一点儿影子。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床和一个老式柜子。往屋顶看,也低了很多。

扬子,你觉得,我们会不会进入了年怪制造的鬼域了?夏落问我。

我摇摇头,说不可能。

夏落说我们肯定不在白天的那个葛村里,你怎么这么确定。还有,我已经无法召唤到那些虫子,对年怪的动向一点儿也不知情了。

如果我们真的在年怪的鬼域里,我们再怎么躲藏都是没有用的。它会立即找到我们。还有矮子那伙人,他们为什么死活和我们作对,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就一定是年怪支使。那么他们找到咱俩,也不是难事。

那我们真是穿越?夏落问,他显得很蛋疼。因为如果真是穿越,叶朝他们将根本无法找到我们,而我和夏落,也可能永远无法回去。那我们两个,就真的悲剧了。可笑的是,我们将生活在落后几十年的地方,落后多久我们也无从得知。

我无耐地说,那我们就只好生活在过去的时间里,还好落后的不是太久,我们还是能找到年轻时候的父辈或爷爷辈的。

夏落嘿嘿地笑了,说这太搞了,我们会和我们的父辈或爷爷辈差不多大小?那他们指定不会认我们,也不会相信我们的鬼话。咱两个打算打算以后的生活吧。

生活?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夏落说,咱们没有穿越,绝对没有。

夏落忙问,为什么?

生活啊,我说,即便我们穿越了,那也得生活不是。那就是这里的人也得生活。可是你见人了吗?连着这几家,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夏落说我们再多走几家看看?

不用看,我说,要是有人在,那几个追我们的人也进了不少院门了,绝对得有人声,得弄出点儿动静来

夏落想想,认同我的观点。他说扬子,你看到了吗?

什么?我问,紧张地四下里望。

不是这儿,夏落说,我们掀开的那口棺材里,根本没人。

这个,我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当时情况那么急,但大概觉得,棺材是空的。

你也能察觉到死人味儿对吗?夏落接着问。

我能,我先前以为,是棺材里那些死人散发出来的,毕竟死那么多人,葛村这些人脸色不对也很正常。

夏落说我想其他那些棺材,也是空的。就是说棺材里没装死人。那么这浓重的死人味儿要么就是矮子那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要么就是,这村里其他没露面的人都死了。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全死了。

夏落的话叫我心里一惊,如果这样,叶朝留下来是对的,他是个警察,这么一桩大案,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

我们去后园看看。我对夏落说。

后园里本来就是一幅破败的景像,现在还是。比起白天的印像,后园几乎没什么改变。老屋,菜园,都是老样子。我和夏落小心翼翼地在后园寻找着,希望在这个没有一点儿变化的地方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来。

我们绕过菜园,来到老房子跟前。门一推就开,不但开了,而且咣当一响,直接倒在地上。看来这老房子,很久没住过人了。门都成这样也没人问津。

屋里黑洞洞的,在门口站一会儿,往里探探身子,大致也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不过里面没有东西,除了一些棍子和几个工具,就放在正当门的地方。那些都是种菜用的。

我和夏落离开老屋,开始返回到菜园里面。这个时候,里面依然有一些东西生长着。不过都在边儿上。菜园面积很大,可是中间一大部分地都空着。下午都注意过了,是刚刚翻过。好像收了菜,把地空出来等为明年准备。

我两个走到空地边沿上站住

。我发觉不对劲儿了。我盯着那空地,浑身不自在。夏落察觉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这菜地,中间这片空地,我们下午看时是刚翻新的吧?

夏落说是,有什么不对?

我说菜都差不多下去了。如果翻地,应该全部翻完,为什么边上留一些已经没用的菜棵在那长着。这是说这片空地,是因为有用处才翻的,不是为了来年种菜打算。而且一般,都是开始种菜时才动菜园。这个地方,动的不正常,你说会有什么用处呢?

什么用处?夏落被我的话搞的紧张起来。

埋人。联系当前的事儿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令人心寒的用处。

我说出这两个字时,夏落也震惊了。

夏落的震惊才刚刚开始。因为我们面前的这片空地,开始动了。一片翻腾。从新翻的土里,长出许多东西来。那肯定不是菜,没有谁家的菜会长得这么快。

那些东西露出泥土,还在往上长。很快我们就能看见,那是一双双的人手。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僵在那儿不能动弹。夏落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俩呆呆看着那些从地下长出来的手,完全没了反应。

好在那些手,很快停止了生长,没有从泥土下,拱出一个人头来。可是这情形,也够我十天半个月做恶梦的。

有谁说过,凡事不能太早下结论。这话用在此时此景可真不吉利啊。一个人头,就从我们不远的地方长了出来。然后是身子。很快地,连脚都站到了地面上。

好在我和夏落,不是站在菜园的中间,否则真是要命。

那是一个女子,长发,苗条身材。如果不是刚才诡异的情形,这个女子,一点儿也不吓人。如果放在平常,倒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这平易近人的女子,正向我们款款走来。并且到我俩跟前停住。我和夏落,忘记了逃跑,不知道她要怎地。

那女子站我们跟前,停了好一会儿,不说话也不作任何举动,好像生怕吓着我们

“这村里的人,都死光了。”等我和夏落适应了她的存在,她才幽幽地说。

我和夏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夜色淡淡地黑着,没有风,我感到出奇地冷。

这村里的人,都死光了。这女子再一次说。

看来不说话也不是办法,我们不作出点儿表示,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我听人说过,死人如果有怨气,那会长久聚着不散的。如果不让它反怨气释放出来,那才是最危险的。

我看看夏落,回答她说:“我们猜到了,我们也是为了查明原因才留下来的。”

“原因?原因?”这女子指了指身后一双双的手说,“我们是被村里的男人杀死的。”

夏落吃惊地问:“那些男人为什么要杀自己村里的亲人,疯了吗?疯了吗?”

这真是不可想象,如果遭遇其他不测,那还可以解释,我原来以为,是年怪干的,没想到村里的老人和孩子,还有女人,竟然是被村里的壮年男人所害。

那女子仍旧幽幽地,一点儿也不恨那些杀死她们的男人:“那些男人,也都死了。死了后又活过来,杀死了我们,把我们埋在了这里,一个村的老人孩子和女人都被埋在了这里。”

我想起了人皮光头,他也是死后杀人,这都是年怪做下的祸害。我基本可以确定,这葛村的男人,也是被年怪所害。但我还是问那女子:“男人们是怎么死的?”

女子说不知道,好好的就死了。但是现在,他们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他们没有灵魂。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我问。

被冤魂找到,一定是冤魂需要我们为她们做些什么。

“我们要讨个说法,我是个老师,是全村的人推举我来说的。我们这么多人不明不白地被杀了,一定要有人给我们个说法。”那女子万分不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