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车队就在苏府门口开始起行,苏紫陌与母亲含泪分别后,挽着楼兰的手,默默的端坐在精致的紫朱绣帘马车内。

陆修云向苏娉辞行,临走时,苏娉再三向他恳求:“请陆公子照顾紫陌,小妇人在此谢过!”此去前途未知,她为女儿感到揪心一般的疼痛。但是,再痛,她也只有忍着,为了那封怀着热烈情意的书信,为了他那句深情不改的誓言:定不负卿----后来想想,真是痴心女子负心郎,偏生苏娉却不曾悔悟,再一次甘心听人摆布。

曾经的共处时光冉冉如梭,那些记忆渐渐模糊,只余一片月光,在她的心底依然皎洁。

陆修云坐在马背上,白衣锦袍,长带当风。他凝神望着身后的那辆垂着帘子的马车许久,半响甩开手中的缰绳喝道:“起行回京!”

紫陌靠着楼兰而坐,她在车帘中挑开了半边缝隙,见到母亲脸上故作平静的神色,她不由的掩嘴哀泣:“阿娘……”心中有一千个心愿,一万个念想,在此时却只有一个最为宏大和迫切:“愿您健康长寿,等着我回来接您。”

帘外,有清风拂过紫陌的脸,光洁的容颜上,缓缓的滴下两颗晶莹的水珠。

陆修云似有感应一般,立在马上回首,见马车中珠帘掀开一边,不由的颦眉道:“请小姐放下车帘,以免风砂吹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温润的脸庞结着冷漠的冰霜。

一时无措,只觉得千般委屈,难以言语。幸有楼兰代她回答:“小姐是因为与夫人离别,太过伤心所致。”

“不必了。”陆修云冷淡地说,“小姐沿路保重自己的身体就好。”

紫陌有些不甘,难道他半点也不能体谅自己的心思?嗫嚅道:“我只想最后多看娘亲几眼……”

“小姐只要进京后好生照顾自己,他日必有相见之时。”陆修云打断她,厉声重复道。

车头掉转,紫陌放下帘子,一时间心神俱伤,为他的冷漠,为自己那点滴不能示人的痴情。

她最后含了幽怨,在放下帘子时向陆修云所在的方向投去了一个流转的眼神,曲波款款时,陆修云的心就像被柔软的水草所缠绕,缠到心痛,绕到窒息,却挣脱不开。

甚至于,后来的岁月里,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这一生谁是谁的苦情劫?这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小女子,只用几眼,便已经截取了他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冷漠和自负。

此后的岁月,沉沦的,不知是哪一个人的心和情爱。

但紫陌于此时开始,渐渐学会抿唇的沉静和内敛。

她甚少欢笑,离故土越远,她的心思就愈发的沉默,连莞尔的微笑,也显得弥足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