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会意的点点头,在看见苏紫陌裙裾边上的几点泥土时,便小声的提示了一句:“小姐,您还是先回房换身衣裳!”紫陌点头,她低垂着细长的颈部,弯弯的弧线好似精美的天鹅颈一样,一步一步的移进了自己的房里。

楼兰早就先她一步进了房,她弯腰在衣橱里,细细的翻检着这偌大一个柜子里的衣服。沉重的花犁木柜门敞开时,阵阵玫瑰精油的清香,合着温柔的春风,在室内缓缓流淌着。

苏紫陌略一皱眉,心中便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不悦。她在冰裂式纹格窗边的一张原木色香犁雪花圆椅上坐了,手抚着两条光滑的圆形椅木上,上面间隔着的微细的细银镂花图案,将她的手指触动了神经。

那花纹是细碎的牡丹花叶图,以极为细致的手工,将银线镂进了椅子的副手圆木中,苏紫陌自幼生长在这精雕细琢的环境里,自然是不知道府里一草一木的价值的。

但年岁渐长之后,偶尔在下人们的议论中,才知道,这平常放置于她绣房中的一张椅子,原来也是价值不菲。

据说,光是手工,就要一个上等的匠人,做上个大半个月的。

更何况,还要寻得这样巨型粗壮的杏色香犁树,在整枝树腰上,取下木质最坚韧,木香最为携永的一段,用来制成两支半圆的木栏。这等功夫,这样做派,原本就不是平常人家可以受用得起的。

可是苏府的主人苏娉,苏紫陌的母亲,她就有这样的排场,也轻而易举的受用得了这样的体面。

这在苏州永嘉县这样的地方,便是难以掩饰的奢华。偏偏这苏娉终日流连在私宅之内,偌大的庭院楼阁,因为有了女主人的丽影时时拂过,倒也不显得空落。

苏紫陌眼倪着楼兰在衣橱里翻检了这么半天,又听得水榭那边的琴声已经停了,这才懒洋洋的起身,走到楼兰身边,以精心描绘着水湖蓝色琉璃护甲的指甲,在她的左手上戳了一下“行了,这会马上都天黑了,夫人看不见我裙裾上的泥的,你就别翻箱倒柜的找了,娘给我染的这条裙子,只有一条而已。你这样找下去,等会迟了到饭厅,那才真是叫大罪呢……”。

她就此打住,看着楼兰手忙脚乱的,将那些自木质衣钩上滑落下来的衣裳一件件的理好,最后回过头来,对苏紫陌说道:“小姐,那个,夫人要是责罚我的话,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