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成见子默披着月光默然倚立着,心中一阵紧缩般的疼,幽暗不明的情感,如水般缓缓流动着。

他暗暗咽下了口中的吐沫,有点口干似的挥手道:“罢了罢了,陆氏,既然子默为你求情,朕便不再追究你了。只是,你需记得,你亏欠她们母女的,来日必要以真诚来偿还。”

陆凝云跌坐在地,看了看一脸麻木的子默,她有些愧疚,最终重重点头拭去面上的泪痕,哑声道:“是,臣妾知道了。”

子蘩赶忙扶起母亲,取过丝巾为她轻轻揩拭面容,母女二人相扶着,慢慢往内室走去。经过子默身边时,子蘩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姐姐!”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分外的真诚。子默一愣,随即有些仓促点头:“不用谢,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你该谢的,是陛下。”

陆凝云低下头,散乱的头发遮住她的面容,也遮挡住她此时的表情:“你不恨我吗?这么些年,是我让你们母女二人流落在外,一直不得与他相认的。”

子默别过脸,咬住嘴唇,将眼角的一颗眼泪暗暗吞了进去。咸而涩的味道,让她一阵颦眉。过往的童年,那段残缺的岁月,那个明明血脉相连却陌生至此的人,她如何能忘记?

但是她不恨陆氏。

“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因而何来,如果要怪,我也只会怪那个孕育创造了我,却从未尽过责任的人。你与我,并非血缘,亦非亲属,你不认我,我也无需怨尤。我们之间没有过节,也不会有多少的纠集。我为你求情,原本就只是为了子蘩的一声姐姐。我与母亲自小相依为命,以己人,我知道她的心情。”

这一席话,看似凉薄而又正直,殷从嘉深深的低下头,他心中既愧且羞。

他知道,这个女儿,是不会再原谅自己的了。

应天成扫了扫陆氏,忽然鄙夷的轻笑道:“陆夫人,枉你出身名门,却比不过一个自小长于乡间的女孩。何为大,何为正直,你心中的法尺实在太过偏颇。朕在此奉劝你一句,贵妃的生母归来时,望你以诚心待之。如若不然,莫怪朕到时新账旧账一块算!”

他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夜色,此时已经深夜。这一夜,实在有些五味陈杂的感受,起身道:“朕今晚也累了,这便回宫歇息去。尔等好好照看朕的爱妃,明日朕便命人上门传旨,择定吉日进宫!”

子默抬起头,用惊异的眼光,怀着感激的心情看了看他。

这一看不打紧,应天成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故作冷漠状道:“好歹你母亲也要来京了,朕不会这么不通人情,先给你们母女团聚几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