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了夏,草原上的伏耳草就已经长过了人膝。远远望去,视线里广阔得无边无际的绿,一直接到蔚蓝的天际。风一吹草浪起伏,仿佛绿色的大海,荡漾着星星点点的乳白色——那是牧人们的羊毡帐篷,仿佛海面上漩起的白沫,望久了会令人觉得眼晕。

中午的日头已经有点儿火辣辣的意味,我被太阳晒得发了热,卸下了大半件袍子,匆匆将袖子往腰间一系,在颠簸的马背上,模糊的想,只怕自己这模样倒似个西域人了。

果然王帐的游哨远远已经看见我时,便尖起嘴唇打个唿哨,还未等我应答,四面已经有数十骑围奔过来。艳烈的日头下,遥遥已经可以看清王帐卫士特有的虎皮袍子,竖起的精钢弯刀仿佛折月山上的新雪,反射着炫目的日光。

我抱手行了一个礼,示意众人在前开路,为首的千夫长阿罕往地下吐了口唾沫,放开了嗓子就骂:“陆修云你这个狼崽子。”

我微微一笑,并不理会他的野蛮无礼。我知道阿罕并非恶意,他只是嫉妒的发了狂,又不得发泄之处而已。

初夏的风挟着青草特有的香气,将他的声音送得远远的,为首的卫士首领一骑当先,远远就直向他我们过来,隔着老远就滚下了鞍子,行了最恭敬的拂地大礼,额头一直点到草地上去:“陆公子,大单于和诸位王子在帐中等了很久了。”

我这才停住脚步说:“起来。”王帐的卫士们已经纷纷赶到,都下马行礼,我问:“大单于怎么样了?”

巴雅尔皱着眉头说:“不太好,今天连马奶都没能咽一滴下去。”

我闻言亦是一惊,眉头也不禁皱起来,随着巴雅尔沿着山坡疾驰,平静的河水在山脚下缓缓转了一个大弯,在河畔平坦广阔的草原上,伫立着金碧辉煌的大单于王帐,四周散落着星星点点无数羊毡帐篷,如众星捧月一般,又如一朵盛开的雪莲,千重洁白的花瓣,簇拥着金黄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