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厉色微微一闪,洛栩昀神色难定的看向纪卿卿。看纪卿卿信口说完那话后,便自躬了身子,趿上榻前的绣花鞋,却是压根儿便没注意到洛栩昀面色不对。而洛栩昀见她行若无事,自顾自的样子,便也明白她只是随意说说,其实并无试探之意。

敛去眸中面上厉色,洛栩昀沉声道:“卿卿,这里是西凉!”语气里头却已带了明显的警告意思。所谓的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洛栩昀本就抱有不臣之心,而纪卿卿的身份也颇为特殊,不同常人,这会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怎由得他不生出几分心虚来。

人若一心虚,言辞之中,便难免声色俱厉。

纪卿卿本不是信口胡柴之人,适才忽然说出那话来,一来是因酣睡初醒,脑子里尤且迷糊着,二来也是因为适才洛栩昀说的那几句话,这会儿被洛栩昀沉声的呵斥了一声,不觉怔了一下,抬眼看看洛栩昀,又看一眼一边已然花容失色的香坠,好半晌,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我……是看这里并无外人……才随口说说的……”

醒来这么久,这却还是洛栩昀第一次声色俱厉的同她说话,怎由得她不心生慌乱。

洛栩昀冷声道:“随口说说,这种话岂是可以随口说的!口无遮拦!”

适才那几句话在纪卿卿而言,自是戏言,但对心存大志的他来说,却是恰恰戳中了他的要害。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都是只能做而不能宣之于口的。

他心中震骇过度,言语不免也重了些,却让从来不曾受过他一言半语的纪卿卿怔愣当场,几乎便要落下泪来。香坠在旁看着情形不对,忙上前一步,向纪卿卿道:“小姐,世子爷已等了您半日了,且让奴婢为您梳洗更衣吧!”

慌乱过后,纪卿卿想着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言,却不料洛栩昀竟这么说她,心中不免又觉委屈,闻言不禁气道:“这里是西凉,似我这等口无遮拦、随口乱说的人,哪里敢进皇宫去!若是见驾之时,一句话说错,害了自己也还罢了,连累了世子爷,那可怎么当得起!”

她素日脾气温和,少有发作,这会儿执拗起来,却是全不理会香坠的圆场之辞。

香坠的劝说之辞被她硬生生堵了回来,意外之余,却也一时无措,只得抬眼去看洛栩昀。

洛栩昀勉力压了压心头不快,开口道:“卿卿,你与我置气也就罢了,但你莫要忘了,我们此次前来西凉,却是出使来的,私底下,你想怎样都可以,但却不可失了国体!”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要劝说纪卿卿莫要与他置气,但话一出口,却已变了调儿,倒像是在警告纪卿卿不要坏了他的大事,失了北冥的国体一般。

待到洛栩昀惊觉这话有些不对味的时候,纪卿卿已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声道:“既如此,便请世子爷回避,我要更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