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五年春末,南苍淳熙帝皇甫寅诏告天下,复立北冥长公主夏氏为后,并封夏后之女青滟为永平长公主。

这本是一桩无足轻重的后宫琐事,然而诏书一下,却依然引来了各方的注意。

…………

北燕宫中,早已龙袍加身的洛栩昀默默凝视着桌上的一封函件。隐约之间,他似乎还能看见那个翩然的身影与灵动的笑容。

刚刚在洛王府醒来的时候,她总会叫错他的名字,叫他做隆酢趵栩。那时,他只觉得好笑,而如今想来,那段时日,却仿佛已是他这一生中最弥足珍贵、不能重来的时光。

他本以为,他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然而……却终是没有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如今,可不是已经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这个位置了。

虽然这个位置,在此刻感觉起来,是那么的冰冷而没有丝毫的温度。

淡淡的心酸之感骤然浮现心间,虽极淡,却显得异常的酸涩,竟让他的眼中也不由的刺痛了一下,一滴眼泪便也随之无声的滴落,“啪”的一声,落在光滑的御案上,砸成了四瓣。

不无新奇的注视着桌上淡薄的一汪水渍,洛栩昀缓缓伸手,蘸了一蘸,送入口中。

酸且苦……

忽然之间,这位如今北燕的帝王便仰首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的极是开心,笑得前仰后合。但最终,却还是没有再流出任何的一滴泪来。

一生之中,情泪一滴,于他,便已足够了!

…………

春暮百花残,然而梅岭之上的这一处小小山坳中,春意,却仿佛正浓。

青滟欣欣然的带着她的小貂沿着清澈的小溪一路疾奔,全然不理身后正自缓慢前行的她的父皇与母后。而夏萦倾也并不上前追赶,她扶着行步仍颇艰难的皇甫寅缓缓的走着。

皇甫寅双腿伤势虽众,但他毕竟乃是南苍的一国之君,名医良药,只要对他有用,都从天下八方源源而来。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虽还不能痊愈,却也已经能在搀扶之下,慢慢的走上几步。毕竟是血脉相连,才不过数月的时间,青滟与他,便已亲密了许多。

扶着皇甫寅在溪边的青石上坐下,夏萦倾含笑的伸手播弄一下脚下小溪,温声道:“尤且记得当日与疏影姐姐在此倾谈,前事犹在眼前,她却已离开了!”

淡淡一笑之后,皇甫寅道:“走便走了吧!将来总会再见的!”

进入这处山坳的时候,二人早将随从留在了外头,只带了一名宫女紧紧跟随青滟。故此夏萦倾倒也并不避讳。弯下腰来,她除去鞋袜,将一双玉足伸入了清凉的溪水之中。

溪水潺潺,自她的足上流过,让她一时只觉神清气爽。

目光沉吟的落在水中那双全无一丝瑕疵的玉足之上,皇甫寅却没来由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犹豫片刻,他终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夏萦倾回头看了他一眼,关切问道:“怎么了?”

虽然仍觉有些难以启齿,但皇甫寅终究还是开口道:“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要问你,但却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无意识的以足轻拨溪水,夏萦倾随口应道:“你说吧!”

毕竟忍不住又咳了一声后,皇甫寅才终于问道:“青鲲山时,我……看到你臂上有一块蝶状的胎记……”一切的阴影与猜疑,其实早在见到青滟的那一刻,便已烟消云散,只是他的心中,却总还是不时记起那块引致二人之间许多误会的胎记。

被他这么一问,娇靥之上顿然泛起一抹浅淡的晕红,夏萦倾不无尴尬的挪动一下身子,轻声道:“那个……原是幼时点守宫砂之时,母后一时兴起,便点成了蝶状……”

这话才一出口,二人便都不由的一怔,四目相对之下,都有片刻的愕然,旋即,便是明悟。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猜疑,都起自于这颗点成蝶状的守宫砂。

身侧,繁花犹自盛开,碧草仍自茵茵,不远处,青滟的笑声脆生生的传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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