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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秀秀说的这番话,掘突微微的点了点头,或许他已经可以理解为何自己的父亲能对这个女人如此倾心了,褒姒的骨子里刻着一种悲戚的命运,这命运自她出生便伴随着她成长,一生一世,逃不开、也躲不掉。她所遇到的一切,是她的性格一开始就注定要让她遇到的。

若是换做别人,掘突想,只怕是谁都会邀宠请大王收回成命,或者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让褒洪德立下这个军令状。郑国是生是死,到底和她褒家有什么关系?掘突笑了笑,摇了摇头,他猛然间发现自己也糊涂了,褒姒难道是为了保他的父亲,才出此下策的?

掘突前往太宰宫向赵叔带询问了牢狱之中的详情,并请赵叔带安排自己和秀秀去看望褒姒,赵叔带点了点头,他正在批复一些折子,自从姬宫湦从山中回来之后,叫赵叔带和虢石父将他们手中所有的折子全部拿去了显德殿,他一一过目、一一批复,然后拿出来交给赵叔带和虢石父再处理,此事忙的人焦头烂额,除却赵叔带当日前往山中见褒姒带回来他见过褒姒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时间去地牢走这一遭了!

掘突说起秀秀,赵叔带才想起了秀秀和念儿,从桌上拿过一道令牌交到了掘突的手中,“叫秀秀前去地牢之中看看娘娘吧,但是不能留宿、不能过夜,到底地牢之中有地牢的规矩!”

掘突点了点头。

“娘娘应该也有些事情需要交代吧?”赵叔带兀自的叹了口气,“王子怎么办?”

“已经知道了一切,”掘突说道,语气中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怎么说?”赵叔带问道。

“不肯见娘娘,”掘突摇了摇头。

“那孩子的性子像极了大王,这些天大王将自己锁在显德殿不眠不休的处理政务,也不肯去看一眼娘娘,时日无多了,只要郑启之抵达晋北……”赵叔带很艰难的抿了抿唇,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郑启之若是抵达晋北,很有可能会借由战与否来要挟姬宫湦处理褒家的大小事务,他的话没说完,不知道怎么继续措辞,掘突却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赵上卿的话在下明白,只怕是很快就会从晋北传来消息要大王处死褒家上下。”

“郑启之一向是这样的性子,”赵叔带叹了口气,“娘娘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北有郑启之、南有楚侯熊仪,她得罪的人太多。”

“不能叫武百官为娘娘求情吗?”掘突问道。

“郑启之掐着大王的喉咙,楚侯熊仪抵着大王的命门,谁敢求情?孰轻孰重,难道大家不懂得分吗?”赵叔带说道,“娘娘再怎么爱大王、再怎么有德行,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后宫的主子不在了可以再换,大王就只有一个!周朝的天下江山,也只有一个,难不成任凭楚侯熊仪的铁蹄践踏,要我们中原之乡都臣服于他的南蛮之帮吗?”

掘突闭上了嘴,这是诸侯与中央之间的角力,这次诸侯赢了,他无话好说。他如今也该是自顾不暇了,郑启之一旦夺了军权,很快就会调转枪头将矛头指向自己的父亲,他自然也是要受到牵连的,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想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笑,和赵叔带说道,“如今我也是困斗之人,小叔叔一旦夺了权,怎么可能放过我。”

“放心吧,”赵叔带拍了拍掘突的肩膀,“说到底,大王如今既然器重你,郑启之也不会动你的,他为人是张扬跋扈一些,但是对大王是忠心耿耿的,他要的也不多,无非是以诸侯之位抵在大周疆域的旁边,这原本也是大王曾经许诺给他的。”他这番话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掘突狐疑的看着赵叔带问了句,“大王许诺的?”

赵叔带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番话。

掘突笑着点了点头,“也是、也是,大王一向是和叔叔交好的,当日将我父亲以质子的身份留在京城中,也是为了让叔叔在郑国迅速的建立自己的人脉和权利网络。所以大王绝不会让我父亲在这个职位上继续做下去是吗?”

“大王早就改了主意,”赵叔带说道。

“为什么?”掘突问道。

“为了娘娘,”赵叔带说道,不管姬宫湦是不是真的是出于这个原因,至少赵叔带以为是的,这叫掘突忿忿不平的一脚踢在了石阶上,转过身看着赵叔带暴躁的问道,“就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天下江山的诸侯就可以说改就改吗?是不是有一天,褒洪德若是得胜还朝,这郑国的疆域还可以拱手相让?”

“掘突!”赵叔带厉声喊道。

掘突深深的吸了口气,逼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这仗……”他看着赵叔带说道,“我不打了!如今既然娘娘的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也没有必要为别人做嫁衣,小叔叔要军功、要军权,他去就是了!他日娘娘一死,你们若是敢动我父亲,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说完这话,抓起桌上的令牌就拂袖而去了,江山政令因为一个女人说改就改、天下诸侯因为两人情愫说换就换,掘突真想啐一口在显德殿,骂一声“活该你有如此下场”。

走到了东宫的门外,他敛起了自己的全部情绪,将不善的面色全部掩藏了起来,他不想让秀秀知道的太多,郑夫人曾经是力挺郑伯友、而再三提醒郑伯友要提防郑启之的人,如今想来自己这位姑姑的死,只怕是也颇多的疑点,掘突自问这一件件的事情令他无法释怀,他决定走,离开这个错综复杂的宫闱之中。

有些事情,后人看来当初的人本该是有很多的选择,可是当初身陷困局的人,却无可奈何。更何况,赵叔带的此番话,都不是实情,姬宫湦的心里作何决定,从不必向他知会,对于揣度君王的意思

思,虢石父就比赵叔带要老练的多。

所以这次前往山中带回娘娘,主意明明是虢石父的,他却偏偏不肯露面。

秀秀听见了掘突的脚步声,立刻站起身朝着门外跑去问道,“怎么样了?赵上卿怎么说?”

掘突将手中的令牌扔在了秀秀的怀中,“赵上卿说已经吩咐过了,你想去就随时可以去!”他说完勉强的笑了笑,眼神中游移不定的神色引起了秀秀的警觉,她试探性的问道,“可是在太宰宫中发生了什么不悦的事情?”

“没有!”掘突摇了摇头。

“我自小就与你相熟,你这表情绝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秀秀说道。

“只是想起娘娘如今的境况,心中不能自已的悲愤!”掘突说道,拍了拍秀秀的胳膊,“你别多想了,如今天下大乱,未来的事情太难说了,我心中为此事郁郁,过些时日我便能好起来了。”

掘突的这番话将秀秀搪塞了过去,她点了点头,“你随我同去地牢之中吗?”她捏着令牌着掘突问道,掘突却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去吧……我同娘娘不过是数面之缘,也没什么可说的,反倒是我在,你们就没办法说些实话了!”

掘突这番话说得也在理,秀秀没有再起疑心,点了点头迈步朝着门外走去,掘突忽然又喊住了秀秀的名字,“秀秀!”

秀秀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掘突问道,“嗯?”

“如果这次我叔叔赢了,郑国的疆域就要彻底的改头换面了!”掘突说道,秀秀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掘突黑趁着脸的原因,又朝着掘突走了过来,“你便是因为此事而揪心?所以不能展颜,心中惶恐?”

“我若是决定离开这里,你可愿意随我一起走?”掘突看着秀秀问道,他在心中辗转了很久,终于决定将这话说出来,怕只怕他此刻不说,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他对秀秀早已暗生情愫,或许是在几年前郑夫人嫁入王廷的时候就心存爱慕,也或许是头一年秀秀带着念儿避难,他们二人的重逢叫他喜出望外,总之此时此刻,掘突发现他对这个悉人的感情早就已经不简单了。

“走去哪里?”秀秀看着掘突问道,表情平静,不惊不喜。

“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一个容身之所?”掘突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秀秀看着掘突说道,“你哪儿也去不了。娘娘若是真的不幸,日后王子伯服就是我的主子,他在哪儿,我在哪儿!”

“你以为若是娘娘不幸了,王子能从容的在这个宫中全身而退吗?”掘突拉住了秀秀的胳膊,情绪有些暴怒,或许是没有想到秀秀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他的提议,“他一个三岁的孩子,能从别人的设计和谋害中全身而退吗?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他凭什么?他何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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