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河流的咆哮被抛到脑后,李剑锐保持着紧绷的精神,半蹲半跪在木筏上,过了几分钟,才一屁股坐下來。顿时木筏向右倾斜。李剑锐赶紧把上身向左,手里的木杆也迅速的把重心调整到左边。木筏荡漾了几下,才恢复了平衡。

李剑锐将木杆收回木筏上,身体慢慢的趴下,把脸浸在河水中,张开眼睛用力甩动。刚才在弯道里,浑浊的河水带着泥沙不停的灌进李剑锐的鼻子,还有眼睛。所以他才会痛的睁不开眼睛。

刚刚转过弯道的河流,还不算清澈,比起刚才來说,水色带着一种淡淡的黄色,大概是山体的泥沙混淆的颜色。但是用來清洗已经足够了。

恢复了视觉,离开了险滩,李剑锐再次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身的轻快感觉。只觉得整个生命都得到洗礼,天高气爽,云淡风轻。

这时候他很想躺下,在木筏上,浸在水中,随波逐流。但是实际情况不允许。虽然河流已经再次减速。

似乎绕过了高山以后,地势变的平坦。当然,李剑锐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只要河流能够延伸,就说明一定有坡度,多少而已。

迎面吹來的风,似乎慢慢的变大,带來的岸边森林的味道。夹杂着花香、果香,更多的是植物本身的味道。

但是李剑锐明显嗅出了一丝不同。他长年在山上打猎,对于各种气味的分辨,已经快比得上猎犬了。因为他沒有猎犬,只好把自己锻炼的嗅觉灵敏。这样就可以轻松的分辨山风中不同的气味。

他用力抽抽鼻子,深呼吸,一种熟悉的味道被他从风中分离出來:雨水的味道。

无论在哪里,雨水的味道都是不会改变的。因为雨水本身不会改变,不受地面的影响,都是从高空中凝结的水滴,纯粹干净的水。当然,酸雨除外,那他妈是自然灾害。

他连忙抬头,用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避过毒辣的太阳光芒,望着远方的天际。一片蔚蓝。但是空气中并不明显的雨水气息又怎么解释呢?

“难道是我的鼻子出问題了?还是热带雨林的雨不一样?”李剑锐喃喃的问道。

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乌云,沒有征兆,只有逐渐加大的山风向着背后的高山吹去。

李剑锐突然感觉脸上一凉,他用手摸了摸,是水,雨水!

抬起头,天上还是艳阳高照,怎么可能就下雨了呢?难道是传说中的太阳雨。

大自然很快否定了他的猜测。

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落下來。狂风骤起,乌云像是从某个密封的盒子里放出來一般,短短的三四分钟时间,就把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阳光不见了。

河流也似乎被唤醒,浪花翻涌着,带着木筏向前冲去。李剑锐坐在木筏上,东倒西歪。他只觉得这时候的狂风随时能把他吹倒,然后掉进河里。

雨水打在李剑锐的身上,隐隐有点痛。眼前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三米外什么都看不清楚。河水像是沸腾了一样,被雨水溅起的水花,让他想起了当初在海边训练,用狙击枪打鱼时的情景,那时子弹穿入水中的水花都沒有现在的雨水这么大。

远处的森林变成模糊的暗绿色。天空中一道白色的闪电,照亮了李剑锐的眼睛,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他把手再次放进河水中。现在的流速似乎再次加快。李剑锐顿时明白了这条河流为什么能够持续流淌的原因。

可以说是这条河流和背后的高山已经形成一个内循环。向北的季风常年吹拂,被高山阻挡在了山脚下。季风带來了境内的水蒸气,然后汇集在这个河流弯道险滩。形成降雨,从而对河流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既然是这样,这场雨并不是单一现象,前方的流域一定还会有大量的雨水。

李剑锐握住木杆,努力和木筏融为一体,保持平衡,顺着激流向南冲去。

雨水将本就不算清澈的河水搅和的更加浑浊。也因此,鱼儿开始跳出水面。头顶上电闪雷鸣,李剑锐觉得除了台风时节的雷暴能与之相比,这是他看过的最狂暴的闪电。

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雷蛇,然后在云层中蜿蜒爬行,不停的分裂出枝杈。李剑锐突然觉得,这就像眼前的河流一样,会分离出无数的支流,有大有小,有长有短。

突然,一条长达半米的肥鱼从河水中跃起,竟然跳到了李剑锐的木筏上。他二话不说,拔出伞兵刀,右手一挥,将肥鱼钉在了木筏上。只见那条肥鱼身体正中被伞兵刀穿刺,身体还在不停地拍打着香蕉木,李剑锐能够感觉到屁股下边的木头震动,可见这鱼的力气有多大。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一下子变好了,不但能够继续顺流直下,不用上岸跑步或是另想办法,而且上天还送來了一条肥鱼。等下如果上了岸,有时间的话甚至可以做烤鱼吃。实在不够时间的话,吃鱼生也是美味。而且对营养的补充回复,鱼肉也是极好的选择。想了想,上天还送來了雨水,绝对纯天然无污染的热带雨林雨水。想着他不由的仰天长笑,嘴巴张的大大的,接着天空中落下的雨滴吞下。

这场雨大概下了不到十分钟,就停歇了。乌云迅速的散去,空气再次变得炙热起來,太阳高挂,清风依旧。李剑锐这才体会到热带雨林的雨水。怪不得这里的植物能够如此茂盛,即使是一天一次这样的降雨,也足够浇灌整片雨林了。

木筏的速度丝毫沒有降低,李剑锐看着香蕉木上钉着的肥鱼,逐渐停止了弹动。就把伞兵刀拔出,放在河水中任由急流冲刷。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利用调整木筏的重心來改变航向。单手抓住木杆,当木筏向右偏离河道中心的时候,他就会将木杆向左倾斜,将木筏和自己的重心调整到航向的相反一方,木筏的方向就会逐渐矫正过來。一时间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