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凛本来正盯着鸢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这一声哥哥,仿佛从某个境地里回过魂来,再看鸢的时候,眼神越发飘忽。他转头看向这个从小被他捧在手掌心里的妹妹,笑着说:“你终于出洞了?不装死了?不跟哥哥绝交了?”

敖湘一跺脚,不理会他话里的打趣,凑近了去看他手臂上的伤,见上面就那样简单包扎着,立刻跳着脚指着那一排医生,“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还不快治伤!还不快!”

湘小姐发难,可不比敖先生的脾气好打发多少,章大夫赶紧躬身上前。

“不准对章伯伯没礼貌。”敖湘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刀头舔血杀人不眨眼那是他的事,至于敖家这颗明珠,他却一直当闺秀养着,刻意地不让她的言行举止沾染上太多江湖气息。

伤口上缠着的纱布被医生打开,敖湘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口子,眼圈就红了,不一会儿泪珠儿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敖湘心头温暖,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大掌抱住她小小的手,哄她:“好了,不哭了,这是小伤,都要嫁人了,是大人了,不哭了。()腙”

一句要嫁人了,才把呆坐一侧的鸢的魂儿给唤了回来。这敖湘哭了,他做未婚夫的,竟然不知道过来劝慰吗。他连忙站起身来,伸手搭在她肩头,“小湘,别哭了,大哥很快会养好的。”

“滚开!”敖湘反手一甩,伸手把他往后一推,然后抬手指着他的鼻子,“我哥跟着你出门才受的伤!你是饭桶吗!”

“敖湘!”敖凛脸色彻底冷凝起来,他不生气的时候,是不会连名带姓地喝她的,“不许蛮不讲理。今天是幸好有鸢在,不然哥哥可能还不止这点小伤,你该谢谢你的未婚夫,救了哥哥。”不知不觉地,这话越说到后面,敖凛心里越有种难明的酸涩。敖湘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但很快又板起那张刁蛮的小脸,嘴里嘟囔:“谁要什么未婚夫……”

敖凛就像没听到那句一样,偏开目光不看他俩,说:“好了鸢,你送小湘回房去,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不要!哥哥,今晚我守着你。()”

鸢也附和道:“嗯,大哥,我也守着你。捩”

敖凛看着眼前一对璧人,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厉害伤口,我睡一觉就没事了,小湘别胡闹,回去休息吧。”顿了顿,他又说:“夜深了,要不鸢今晚也别走了,就住下。”他没说准备客房,敖湘愣了愣,心想哥哥就这么着急把她跟这男人送作堆吗,婚礼都还没举行,就要他住她那屋去?她咬着下唇跺了跺脚,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鸢跟在敖湘的后面走进去,敖湘猛地一个回身,盯着他冷冷地说:“你还真听话,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我的房间会留你住?”

鸢笑笑,“我不住你房间,我睡外面。”他抬手指了指客厅沙发。

敖湘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谅你不敢怎么样。燕子,燕子!”她高声喊人,燕子连忙急匆匆地跑进来。

“湘小姐。”

“去把那个补气血的中药给我端进来

。”

“是……”燕子不明白,平日里叫小姐喝药的时候,她一百个不愿意,现在当着鸢少爷的面,她反倒积极起来。敖湘怎么不知道她心里的嘀咕,冷笑着说:“还不快点,这女的打了胎就是气血不好,不喝药调理怎么行。”

鸢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敖湘以为他会为这荒唐事说点什么,哪知道他只是吩咐燕子:“再拿个湘小姐爱吃的梨膏糖进来。”他转头看着敖湘说:“中药苦,喝完了吃块糖会好点儿。”

敖湘这一拳又打在了棉花堆上。“不是男人!”她狠狠骂了一句,再一次跺脚,甩袖进了卧室。

都已经下半夜了,敖湘却在她柔软的公主**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间里无端多出个人,还打着未婚夫的旗号!刚才见哥哥受伤,她不想再跟哥哥对着闹,怕他伤神所以才没拒绝他过来住的,但现在搞得自己失了眠,想着就窝火。但是……她不知怎么就拿鸢和康航比较起来,而第一时间就下了结论,真要她选择康航,还不如真被哥哥拿来和鸢送作堆算了。这短短几日,她已经把那个康航的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那样的软蛋,还跟她谈什么海誓山盟,他也配!现在,她甚至没有失恋的痛苦了,只是每当想起糊里糊涂来,又糊里糊涂走了的这个胎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而这个鸢,其实没什么让她觉得真正厌恶的地方,之所以这样针尖对麦芒,不过是因为不满哥哥的联姻之举罢了。

睡不着,她索性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拧开了小夜灯。

“睡不着么?”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鸢的话在屏风后面响起来。她偏爱敞亮大气的室内装修,这一屋又一直只是她一个人住,所以外间和卧室之间是打通的,只做了个帘幕的隔断,入门处也只用一个苏绣屏风挡着。

“我可以进来吗?”鸢透过屏风上的绸纱,隐约能看到小姑娘抱着手臂枯坐床头的轮廓。他脑子里几个念头快速飞旋着,一者,她是敖家千金,虏获她的心,他的地位自然稳固,能接触到拿到的证据,自然更多。二者,敖凛做下的那些事其实与她没有直接关系,她只是个孩子,十七岁,即便知情不报,也不是足以判刑的年龄。敖凛有句话说得对,她是投错了胎。而总有一天,他掌握了足以摧毁整个敖家势力的证据,让敖凛伏法的那一天,敖湘也会像他一样,再没有亲人,孤零零在这世上……想到这些,他心里苦涩,对着她,也就更温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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