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也是当然不是第一次出门谈生意,这几年孙家米铺的生意基本上是他在『操』持,毕竟孙老头也年岁大了,而他孙家几个子弟中,能够挑得起担子的竟然是这个颇有些书生气的长子。

这回跟着罗东出来,孙秀本来并不怎么相信,这领兵打仗的罗将军能做好罗氏海贸这摊子生意,他家可是把大半身价都押上了,孙老头临走特别叮嘱他,务必要好生给罗将军灌输这商贾的规矩,免得自家这次豪赌破产。

不过在淮南军中,罗东显『露』出来的商业头脑让他也自愧不如,罗将军仅仅以“马”的交易,就盘活了和淮南路的关系,虽然在马匹生意上,罗东可能并没有太大的收益,不过却获得了淮南路水师和大军的全力支持。

本来日照最大的瓶颈就是海船的匮乏和跨越金国水域的危险『性』,有了淮南东路水军的加入,这些问题一下子就看到了解决的希望,而罗东将军付出的……罗东似乎啥都没付出,只是展示了一下他的军事能力和想象能力!

孙秀明白,自己虽然获得了一个掌柜的位置,要让罗将军重视自家,只有做出业绩来,大方面,罗将军已经跨出了脚步,这次航行的两站,可谓是意义深远,淮南路的军事支持和华亭市舶司的商业支撑,今后就是日照的最大靠山。

所以达到日照后,他马上向罗东自告奋勇马承担起了这边的具体事务的『操』办,这些事情将军是不可能有时间去处理的,这正是他的机会,现在罗东手下他可是唯一的掌柜,今天一早,他就领命去华亭县准备了解下行情,因为罗将军要在这里开设一家罗氏商铺。

像孙秀这样的年轻人,从他们出生之日起,这淮北的大好河山就不再属于大宋的天下,历经后齐到金朝的统治,近30年的时光足够让很多人模糊自己的出身和民族,若非金国自金熙宗和海陵帝以来,统治相对苛克,加上备战不断,假以时日,历史上很大一批汉人都会默认这蛮夷的统治,一如后来的清朝。

罗东依靠这股份和食盐买卖把这些日照商人捆绑在自己的战船上,当然他很明白一个事实,若是有适当的价码和身家安全的保证,日照这些商贾中间,绝对有人会投入到更庞大的金国势力的,所以他也迫切需要找到能效忠于自己的商贾力量。

这个罗氏海贸和债券无疑就是他的一个计划,敢于大胆投入的商户,无疑是把自己的利益绑定到辎重营的战车上了,而那些畏畏缩缩投入不多的商户,那将是何六子重点关照的对象,而孙秀无疑他目前可以选择的不多目标中的一个。

到了自家的客房,孙秀早已经到了,意外的是他还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黄脸的汉子,这汉子个子不高,罗东看了他两眼,估计了一下,俺现代标准也就一米六多点的个子,不过人看的出很结实,穿着一身灰白的粗布衣服。

“孙秀,事情可有什么眉目?”罗东转头问道。

“将军,我在县城南面看中一处铺子,不是很大,前前后后能有十几间房子,不过好处是,这宅子外面左右多有老屋,日后若要拓宽,那也是很容易的,对方要价700贯,是本地的一个财主!”孙秀抬头看了看罗东,接着说道:“这价格我打听过了,500贯应该能够拿得下来!”

罗东点点头,“那很好,尽快办妥这事,我在华亭最多呆三四日!”

孙秀满口应下,又指了指那个黄脸汉子,“将军,他叫刘前,是在城里替各家商户招揽客人的买卖,我跟他谈妥了,他愿意转到我们商铺做事!刘前在本地住了几十年了,对这里的情况很熟,将军可有什么要问他的?”

孙秀这么做显然颇有算计,他在船上可没闲着,在跟船上士兵聊天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罗将军,对于情报的收集那是极度重视了,这也让他萌生了现在这个主意。那汉子刘前立刻跪下,又给罗东磕了个头,大声说道:“小人刘前,愿意替将军效劳!”

孙秀带来这刘前的做法,罗东颇为满意,显然这是孙秀的小心思,不过他丝毫没有介意下属的适当发挥,驾驭和提供他们发挥的天地,这是罗东的行事法则。

“很好,刘前,在我这边做事,只要尽心尽力,不三心二意的,只要你有能力,本将不介意提供你更高的位置,发挥你的能力,不过丑话可是要说在前头的,我这是军队的营生,若是你管不住自己嘴巴,乘早赶快回家吧!”罗东冷冰冰的说道,对于这些新加入的人,他必须要保持这上位者的威势。

“将军,小人……明白,绝对不会……多嘴的!”刘前回答的得都有些个哆嗦。

“恩,明白就好,那你好生跟着孙秀做事,你是帮各家商铺招揽生意的吧,这华亭的商铺的底细你可清楚?”

刘前一听罗东问这个,马上猛点头,回答道:“将军,这个小的最清楚不过了,我可打小就住这里的,华亭的消息不敢说都知道,但也了解各大概。”

“刘前,废话少说,直接说正题吧……”旁边孙秀忙捅了下这会儿正在夸夸奇谈的刘前。

“哦……将军,这边的几家大商户那可是都大有来头,王家商铺,听说是临安府的来头,侯家商铺那是秀州知州的小舅子的生意,吴家商铺据说是华亭知县吴中的族弟的产业,……”刘前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遍,听得罗东只咂舌,多数都是官产,剩下的几户都是与官家有联姻的产业。

看来这海贸的暴利,这时代真是众人皆知啊,而且听刘前说起来,这些官商多数并不经营海船,因为直接跑海的话,风险还是很大的,他们只是通过榷市低价买入番商货物,然后倒卖到其他城市获利,同时又收购各地特产,卖给番商获利,真是坐地生钱,让罗东好生羡慕了一把。

罗东又想到,现在自己这个品阶实在是低了点,去拜会这知县都嫌低,而且还是武将官阶,宋朝那可是重文轻武的极端,索『性』就不去丢这个人了。不过自己在这边开个店铺,收购各地货物,这可是明摆的商业竞争,这时代可没有什么公平竞争机制……

“刘前,我们若是在这边收购各地来的货物,这几家大商铺会不会有大动静呢?你了解内情,有什么建议嘛?”

“将军,若是就这么开张的话,不瞒将军,马上就会有人来添『乱』子,前两年有南边福建的海商来这边开店,也没站稳脚跟,就给『逼』走了!这下作的手段那就多了,小人也不是最明白,不过多是通过这华亭的地痞之类的,威『逼』利诱哪些行脚的商人,有官府的人撑腰,自然是不好斗。”刘前太具体的肯定也不清楚,只能根据传闻解释一二。

罗东低头想了想,才说道:“这事不难,他们是官,我们也是官,这明面上的事情估计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做,这事你们不用『操』心了,我来处理。”

罗东又看着刘前,说道:“刘前,你好好做,华亭这边有能耐的人手,你能带进咱商铺,都另外有赏,这事孙掌柜会单独跟我商议,明白了嘛?现在,这城里这帮地痞的消息,你去想想办法,打听清楚了,给我个准信。”

听到罗东开下了赏格,刘前自然兴奋的很,这个东家可是正牌的军将,有兵有枪,那还怕啥,马上拍胸脯保证,立刻去弄来消息。

让他先退下后,罗东转头跟孙秀说道:“孙秀,这店铺只是,你来出面打理,我不出面,有任何风吹草动的,都不用惊慌,我派一队人马在店里暗中保护!”

孙秀心中大定,既然罗将军亲自处理这事,自然不用在担心这个,马上话题一转,说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前面让刘前带着去了码头,问了问这海船的事情,现在这海贸都说不好做,榷市里交易的番商和货物价格都被那些大商铺压着,所以我找了码头上的三家本地海商谈了谈,这直接买船不难,千料的海船也就千贯,不过若是要贩运马匹,那自然是越大越好,三千料、四千料的海船都不难买到!再大就难了,听说要去温州府的船坊定做!”

“噢!”这话题罗东最有兴趣了,自己这次带来了近8万贯的钱财,海上打劫金兵,也得了一笔小财,罗东立刻计划划拨了三万贯,让孙秀按照这价格先购置海船,至于船员,这个罗东比较头痛,也让孙秀去考虑,能连人带船一块弄过来,那就更好。

孙秀兴冲冲而去,看得罗东颇为奇怪,这家伙怎么接了个烫山芋任务反而兴奋的很。他却忘记了,对于他是烫山芋,孙秀则认为正能发挥自己所长。

罗东琢磨了一通自己的计划,对这门口喊了嗓子,“去把陈平给我叫来!”

一会儿工夫一个士兵出现在门口,大声报告道:“将军,哨探营队长陈平报道!”

这陈平是哨探营的老人马,没当兵前是做小生意的,荒年没生意可做了,便投了军,在哨探营里平日里办事仔细的很,颇得众人肯定,所以这回罗东要斥候营调几个精干人手随行时,他就被抽调上来了。

罗东拿出一个铜印交给他,然后吩咐道:“陈平,在这边设置消息站的事情,进展怎么样啦?日后华亭和临安府这边,你无需向任何人汇报,直接向我递送消息,经费方面,你凭这个铜印,向商铺的总监颜瑶那边申领,所有消息记得要及时转交颜瑶,特别重要的消息,可以派人亲自跟船回日照。”

陈平脸『色』激动地很,这可是被委派独当一面的任务,“将军,消息站的房子已经租好了,华亭这边我留下了马文、刘伟两个,临安府那边我亲自去!”

罗东点点头,鼓励了他几句,让他先退下,分派他这几日继续探查华亭这边的消息,然后消息站的其他几个人,都被罗东一一叫进来单独谈话,他们的任务自然是协助陈平,不过更深层的意思是强化了这些游历在军队之外人员间的互相监视和督察,这也是让罗东放心使用他们的唯一办法。

罗氏商铺的开张绝对是光速的,第一天盘下店铺后,第二天罗氏商铺的牌子就挂到了店门口之上,只进行了简单的开张仪式,就算正式对外做买卖了,这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城东的王家大宅里的客厅里,七八个商贾模样的人正在议论着什么,议题竟然就是新开张的罗氏商铺。

“侯掌柜、吴掌柜,我得到消息,这家罗氏商铺还是有些个来头,似乎跟淮南军颇有渊源,码头上一起进港的那三艘战船据我打探到的消息,就是淮南水军的,”做中间那个瘦长脸白面短须的老者说道,他就是王家商铺的王掌柜,因为他们家商铺的后台是朝廷中的人物,所以一向由他来主持。

“淮南路的兵马手都伸到我们华亭来了,是不是有点伸的太长了,”吴掌柜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旁边的侯掌柜则一声不吭,看两个掌柜的都看着自己,才勉强嘀咕了句,“我们铺子只做番货生意,想来这淮南军对这些玩意没什么兴趣吧,两位掌柜要是有什么意见,我都支持!”显然他是听到对方有些背景,而且跟自己生意关系不大后,就放弃干预的念头。

王掌柜见侯掌柜在踢皮球,便开始烧火,“侯掌柜,你怎么知道这罗氏商铺不做番货生意,可别让他们做大了,怎么不好收拾啊……”

听到这话,其他几位掌柜都附和,听到掌柜们的意思,王掌柜很快就把叫来管家,轻声吩咐了一番,管家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