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尘的引领下,他们绕过飞龙寺的大殿,从一偏门而出往后山方向而行。飞龙寺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寺,其建筑之宏伟壮观,让人惊叹。可以想象它于飞龙国时期作为飞龙国的国寺,该当是如何得辉煌和地位尊崇,天下几百几千的大小寺庙,皆仰首朝拜于它,何等风光。而如今的飞龙寺已不复当年的光芒环绕,默默无声地沉寂在四国之中近百年,可它的内在光华却依然存在,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心。

了尘将二人领到了一处隐秘的洞穴中,举目望去,十几口水晶棺材并列摆放,棺材中是十几副骸骨,白色的骷髅让人发哂。北宫青指着那十几口棺材,声音发.颤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了尘注视着她,双目之中有些许晶亮的光芒在闪耀着,他不慌不忙地回道:“我飞龙寺之禁地,也即是历任方丈圆寂之所。”

北宫青不解地问道:“既然是禁地,为何还带我们来?”通常武侠小说中的禁地都是闲人勿入,擅闯者死,而禁地之中往往都有很多宝藏和武功秘籍。

她开始有些心思大动,四处地张望,看是不是真有什么秘密所在。

了尘回道:“老衲说过,施主与飞龙寺有缘,老衲算定施主今日会来,因而特意在寺外等候。”

若说她跟飞龙寺有缘,她还相信几分,因为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可是莫问应当是局外人才是。她指了指莫问,不解地问道:“那他呢?你怎么也让他入禁地?”

了尘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莫问几眼,神秘莫测地说道:“他本就出身飞龙寺,自然是有缘人。”

一直沉默的莫问突然出了声,问道:“大师此话何意?”对于自己的身世,他一直未有答案,他自小为师父收养,师父一直未肯告知自己的身世。自师父死后,他更加难以知晓,自然而然地放弃了寻找身世的希望。如今听对方之言,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掌握,不由地动了心思。

“日后你自会明白。”了尘却是守口如瓶,不愿告知。

“施主请看。”

了尘走至一面墙边,开启了机关,墙上立时打开了一道狭缝。狭缝之中立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木棍,半人高,黝黑的枝体,一手可握的粗细,而支托着它的却是一直金光灿灿以纯金打造的底托,两者形成明显的对比。

“这是什么?”北宫青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了尘顿了一顿,语气郑重地回答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圣物。”

“什么?这根烂木头就是传说中的圣物?开什么国际玩笑?”北宫青不由地乍舌,这玩笑也开得忒大了些,若是这么一根烧火棍便是圣物,那天底下的圣物多了去了。

不止她惊诧,莫问也十分吃惊,一脸疑惑地仔细观察着木棍,想看出个究竟来。

了尘却不以为然,略带得意之色地说道:“凡事不能只看外表,圣物如今仍处于休眠状态,与天地万物化为一体,待到时机成熟,它便会进化新生,光芒四射。”

“那你们怎么确认它就是圣物?它看起来很稀松平常啊,恐怕丢在眼皮子底下都没人会捡。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它的?”北宫青仍然不敢相信它便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圣物,更不能相信凭着这一根烂木头就能统一天下,开创新天地。

“那是我师兄某天上山砍柴时不小心捡到柴禾中的,当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师父叮嘱他切不可烧了此木,此木乃是圣物,百火不燃。师兄醒来后半信半疑,于是将木头置于火上灼烧,谁知此木经一天一夜灼烧,仍是丝毫无损。师兄于是相信了师父梦中之言,将它秘密供奉于禁地之中。”了尘娓娓叙述,面上带着虔诚之色,对于师父和师兄之言,他坚信不疑。

“太扯了吧!打死我也不信这是什么圣物。”若是方才,她还有些相信,说不定真是什么尚未开光的圣物,如今听闻是他师兄无意间在山上捡来的,还事关托梦,实在是太不合理、太无厘头了。

了尘却也不急不躁,合上了机关,悠悠说道:“圣物唯有有缘人可以得之,无缘之人得之如同废柴,毫无作用。施主若然不信,老衲也不勉强。两位还是先请到偏房歇息吧。”

在西边的厢房安顿好之后,天幕已降,想起青州郊外遇到的那位云水小和尚,当日赠佩珠之恩,她还没当面答谢。她想见见这位小和尚,顺便从他那里打听一下她为何穿越来此的缘由。

她穿过西厢房,来到前殿,见前边有一名二十出头的和尚迎面走来,她立即上前拦住了他,问道:“小和尚,请问一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云水的小和尚?”

那和尚似乎有些内向,微红着脸,低头细声回道:“施主,小僧今年刚过弱冠之年,已不再是小和尚。”

北宫青倒没想这和尚心性如此单纯,不由地起了玩心,故意想逗逗他,说道:“你自己不也称自己是小僧么?那不是小和尚是什么?”

那和尚抬了下眼皮,偷瞄了她一眼,说道:“可是施主的年龄比小僧还小……”

北宫青心里直偷笑,她现在是男人的打扮,他见着自己就如此害羞,若是换了女装,他岂不是要头低到地上去了?打断了他的话,她振振有词地饶舌道:“小和尚就是小和尚,跟年龄无关。小和尚是一种称谓,你有听过小和尚、大和尚对吧?可是你有听过中和尚吗?没有吧?”

冲他眨了眨眼,眼见着他面色越来越红,似急着要争辩,她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说明天下的和尚只有两者之分,要么是小和尚,要么是大和尚。你不算大和尚对吧?那你就只能是小和尚了。”

“可是,可是……”那和尚直结巴,搭不上话,满脸已是通红。

“停停停,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你没变成老僧之前,你就是个小和尚。”北宫青最后给他下了定论,让他无可反驳。

“……我、我找师父来跟施主理论。”那和尚急得几乎就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逃命似地绕过她,往前殿跑去。

北宫青同情地扁了扁嘴,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忏悔道:“阿弥陀佛,我真是罪孽深重,竟然把个小和尚给弄哭了。佛主,请宽恕我的罪孽吧,阿门!”

在她离去不久后,回廊的拐角处,一名白衣男子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她可真够顽皮,连和尚也戏弄。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另外一名黑衣男子,他若有所察地猛然回头,正好对上一双带着探究的迥然有神的黑瞳。

莫问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对方身上的非凡气质和神韵,令他欣赏。他几日来一直都只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无法窥见对方的真面目,如今终于得见真容,不由地好奇万分。

“阁下多日来一直尾随在后,究竟有何意图?”

白衣男子并未露出慌张之色,只是眼神黯淡了一下,若有所思,悠悠开口道:“我只是想看看她是否一切安好。”

莫问直觉对方是真心地关怀着北宫青,不解地问道:“为何不露面相见?”

“……相见不如不见。”白衣男子苦叹了一声,黯然转身离去,他何尝不想见她,何尝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关心她、照顾她,可是他的病……

飞龙寺的构造真是气势磅礴,五六米高的柱子,支撑起走廊的顶端,仰起脖子看那雕刻精细的廊顶,还真有些吃力。北宫青四下里转了转,寻到一间大殿,里面有近百的僧人正在做晚课,唱着佛音。

她怕打扰到别人,凑到门边上,跟最靠近门边的小僧低声问话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云水小师傅在哪里吗?”

那小僧好奇地问道:“你是问方丈?”

北宫青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问云水小师傅。”

小僧理所当然地回道:“他就是方丈啊。”

北宫青有些恼火了,怎么就那么难沟通呢?她提高嗓音,嚷道:“哎呀,你这人耳朵是不是有毛病?”

这时,僧人们正好唱完佛音,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她突兀的叫嚷声。所有的僧人都在同一时间转头望向她,北宫青一抬头对上数百双眼睛,心里有些突突,顿时尴尬不已。

“施主,你来了。”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几分欢愉。

北宫青循声见到了说话之人,正是当日在青州郊外见到的小和尚,圆乎乎的脸,十分得可爱,只是他今日的着装让她有些好奇。在几百双眼睛的注目下,她径直走向他,围着他转了一圈,打量着他身上华丽的金丝袈裟,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晕倒的话:“你……你升职了?”

“升职?”云水不解地眨了眨黑亮的眼睛,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若有所悟,微微一笑,行佛礼道,“小僧乃是飞龙寺的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