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外响起萧白的声音:“启禀皇上,莫问求见。”

北宫青有些惊讶,自从上回西山祭坛后,就再没有见过他。她喊停,起身走下了銮驾,莫问一身黑衣,怀中抱剑,面上有些凝重。

“莫问,你都消失了好一阵,上哪里去了?”

莫问迟疑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慕容世家?”

北宫青点头道:“是啊。”

莫问蹙眉道:“能不去吗?”

“为何?”北宫青紧盯着他,他从来不会妄言,莫非这其中有古怪?

莫问迟疑了一阵,摇头道:“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去。”他转身绕到了銮驾后,背影依然萧索。

见他如此,北宫青心里更加不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像变了一个人?

回到銮驾中,她仍在寻思着他方才的话语。李澈关切地问道:“青儿,怎么了?”

她忧虑道:“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我们此去可能有事发生。”

李澈想了想,道:“不如你回宫吧,我替你去慕容世家。你若出了事,天下又将大乱。”

他说的有理,她没必要冒这个险,可转念一想,她如今荣登高位,时时刻刻都有危机。若是每遇状况就驻步不前,那么她还如何治国、如何安定天下?

下定决心后,她抛开潜在的危机道:“我就不信那慕容世家会是什么龙潭虎穴,有莫问在,还有大军随行,不会有事的。”

夷陵地处东旭国的东面,其实离现在的长安城并不是太远,只有两天的路程。时至昏黄,仪架队伍停在了长安城与夷陵之间的天灵寺,天灵寺位处山丘之左,山清水秀,泉水叮咚。

大军在寺外驻扎完毕,寺内的住持亲自率领寺中弟子迎了出来。

“皇上驾到,敝寺蓬荜生辉,皇上请。”住持上了年纪,但两鬓还未斑白,头顶上方的两行戒疤格外得醒目,像是新点上去的。

北宫青特意留意了下,有些好奇。

跟随着住持穿过寺中的前院、佛堂,最后来到厢房。厢房外植了一株海棠花,开得鲜艳,倒与这清幽的寺院有些格格不入。

参观完厢房,将静儿留给了宫女照顾,北宫青和李澈两人又跟随住持到佛堂礼佛。

供上两株龙凤香,虔诚地祷告上苍,一愿国泰民安,二愿儿女幸福快乐,三愿身边之人平安长寿。神佛之说,虚无缥缈,拜佛求神,只为心安而已。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开始宁可信其有了,她暗暗对着佛像许了愿,若是李澈能度过此劫,她愿意放弃皇位,从此天涯海角一双人。

榕树下,四方桌,三人盘膝而坐。

北宫青泯着寺中的清茶,随口询问:“住持大师,可曾听过夷陵慕容世家?”

对首的住持执佛礼道:“慕容世家在夷陵名声显赫,老衲自然听过,不仅如此,慕容老施主还是寺里的常客,经常前来与老衲切磋棋艺。”

本是随口那么一问,听他如此一说,她倒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那么,慕容世家都有些什么人?”

“慕容世家是个庞大的家族,书香门第,上上下下总共有两百余口人。而当家人乃是慕容仇,一代大贤,门下弟子众多。他膝下有三儿一女,个个才华出众,一表人才,其中小女儿慕容晴才貌双全,乃是夷陵城中津津乐道的才女。”住持细细道来,十分得熟识。

慕容晴果然小有名气,一个女子已是如此,那么她的三个兄长也定不是庸才。她又问道:“那她三个兄长如今做何营生?”

住持答道:“慕容家的长公子慕容迪继续了父业,在慕容家所开设的学堂授课传业,深受当地学子的敬重。二公子慕容恺,娶了夷陵首富的女儿,跟着他的岳父做起了买卖,如今已是一名商人。而三公子慕容熏就比较神秘,很少有人见过他,听闻他幼时出家门拜师学艺,十几年来都未曾有过消息,慕容老施主也很少提及。”

旁边的李澈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北宫青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道:“大师,天色已晚,我们先去歇息了。”

住持也跟着起身:“寺中简陋,还请皇上见谅。”

陪着李澈回了房,她故意装出困意,先他一步上榻休息。许久,见他也上了榻,她才松了心。他怕自己发觉他的病情,即使再累再疲倦,也会硬撑着,她唯有如此做,才能让他松懈。没多久,就听到他沉睡的呼吸声,她起身下了床,替他盖好被子。

这个点正是晚膳时间,他的睡眠时间竟然提前了这么多,她心中越来越担忧。

陪着女儿用完晚膳,安顿好她后,她独自一人来到寺中的园子散心。

远远地,看到莫问独自一人坐在屋顶饮酒,她纵身一跃落到了他身边。

“在想什么?”

莫问只稍稍抬了下眼皮,幽幽说道:“若是有一日,你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弟弟,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兄弟相认。”北宫青好奇地打量着他,眉宇愁思缠绕,忧心忡忡,这哪里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仗剑天涯的潇洒剑客?

她试探地问道:“你找到你弟弟了?”

莫问苦笑:“他是我的亲弟弟,我差点亲手杀了他……”

北宫青蹙眉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跟朕说说吗?”

莫问站起了身:“天不早了,我先回房睡了。”他飞身下了屋顶,扬长而去。

亲弟弟?他何来亲弟弟?他到底有何隐衷,为何这次见面,总觉得他心事重重?

她独自留在屋顶上,对月望天,看似宁静的夜空,其实暗云浮动,遮盖星辰。正如她此时的情境,看似光芒四丈、荣耀光鲜,实则朝廷内外暗波汹涌。许多原四国的大臣不满现在的官职,纷纷在暗地里结党营私,她不是没有察觉,但即使她有所行动,也治标不治本,疾病须以缓药调剂。

历朝历代,各种各样的弊端都会存在,不可能完全消除。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她已经倦了,或许这些问题还得留待后继之君去解决。

回想她这一生,在现代辛苦地念书,心无旁骛。到了这里后,历尽艰险,受尽磨难,如今她也算走到了尽头,登上那万千人都向往的位置。可是细数起来,除却那些身外之物、名利权位,她究竟拥有了什么?

爱人、子女、朋友,这些才是她最为宝贵的东西。她很欣慰,她是富有的,没有在名利的追逐中失去太多珍贵之物。

东边一个黑影闪过,她顿时回了神,那是女儿的厢房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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