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青却仍是跟他闹别扭,故意撇过脸去,不和他有任何眼神接触,泥菩萨都是有脾气的,更何况是她了。端木俊低声轻叹,弯身从背后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正好搁在颈窝处,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我错了,原谅我好吗?这可是我由生以来第一次跟人认错。”他的声音带着无限的蛊惑,热气若有若无地吐入她耳中,他已逐渐摸清她的敏感之处,知道如何能使她轻易地陷入意乱情迷中。

北宫青果然还是有些禁受不住他的挑逗,浑身开始有些燥热起来,略微退远了他几分,努嘴说道:“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但我得罚你。”

“好,你说吧,我认罚。”感受到她的情动和变化,端木俊有些得意,俯首在她娇嫩敏感的耳垂处轻啮了一口,直激得她浑身一阵酥软。

她忍不住轻吟出声,这个死冤家,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怎么越来越会调情了?难道是她把他带坏了?不该啊,她承认她虽然是比较贪恋美色,可也仅止于脑子里想想而已,实践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那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还在继续胡思乱想,端木俊惩罚性地用力咬了一口她耳垂处的嫩.肉,咬得她又疼又刺激,颤声娇柔地说道:“我要你把那天在醉仙酒楼里念的那段话,再念给我听一遍。”

端木俊继续低头轻啮着她的耳垂,唇边满是得逞的笑意,她还是那么敏感,无法抵抗他的小小挑逗。他却对此一道越来越乐此不彼,挨着她的耳朵,用满是磁性的嗓音念道:“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

“我爱你。”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听得她心里涟漪层叠。

“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北宫青终于有些受不住了,依他这样的调情法,她心里跟一群蚂蚁爬过似的,痒痒的,搞不好会反扑想吃了他,推搡着他嗔道:“哎哎,你别靠我那么近啦,我会受不了的。”

端木俊也有些情动,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会擦枪走火,在她耳边轻咒了声“小妖精”便撤离了她身边。他发现她对自己的吸引力越来越大,若是哪一天她突然离开了他身边,或许他真的会有些无所适从呢。

北宫青好不容易从暧昧的空气中退离出来,长舒了一口气,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说真的,阿俊。你听我一言,放弃轻州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端木俊沉吟了一会儿,这两日来暴雨连绵不断,军营里又发生泥石流埋人之事,士气低落,他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初的决定错了,迟疑了一下,说道:“除非你能给我一个非放弃不可的理由,不然……我决不会放弃轻州。”

“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理由。”

北宫青打着油伞,独自站立于城楼之上,穿过雨幕望向水雾迷蒙的远方,在那个方向便是西澜国军队的驻扎之所。那个让她心里忌惮三分的西澜国军师,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心里认定如他这般聪慧之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偃旗息鼓,两天两夜毫无动静,莫非他在等待着什么时机?若是换位思考,她站在西澜国军师的位置,她会如何谋划来攻下轻州的策略呢?

在雨幕的另一头,西澜国军营中,独孤谋再度风风火火地闯入西门惊羽的营帐,逼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到底几时才能出兵?”

出征前,皇上私下召见了他和西门惊羽二人,将虎符分成两半分别交由两人掌管,也意味着一切军令都须得两人达成共识才能实施,若不是这样,他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西门惊羽出兵,他自己早带兵攻打轻州去了。

西门惊羽不愠不火的态度,让他很恼火,想到他杀父夺爱的仇人就在眼前而不能动,他恨不得杀了西门惊羽,夺下他手中的虎符。不过他也清楚,西门惊羽是皇上器重之人,又是西门世家的长子,身份地位显赫,与他不相上下,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只能瞪眼干着急。

西门惊羽无视他吃人的怒目,悠哉游哉地轻抿着茶水,许久,才悠悠开口道:“今日酉时出兵,亥时攻城。”

独孤谋质疑道:“你确信,此战必胜?”

“我并没有说此战必胜,只能说轻州必破。”西门惊羽的眼中闪耀着自信的光芒,他几乎已经能预见即将到来的一场胜利之战,但他绝不会轻言胜利,只要有万分之一失败的可能,他都会存有保留意见。

“希望你这次仍是对的。”

独孤谋再次转身,如他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地离去,其实他心底还是对西门惊羽服气的,他的智谋和博学让他心悦诚服,只不过他太在意眼前之战了,在那个地方有他最憎恨之人,也有他最爱之人。

西门惊鸿刚要进帐就跟刚出去的独孤谋照了个正面,他想来对独孤谋不服,两人眼神交汇间不由地擦出一层火花。进帐后,见哥哥正悠哉地喝着茶,忙问道:“哥,他又来烦你了?”

西门惊羽只是抬了下眼皮,并没有回答他,他心里对独孤谋是不存偏见的,也清楚他和端木俊之间的恩怨,所以他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的无礼,对弟弟的质问不置可否。

西门惊鸿觉得无趣,继续问道:“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战啊?”

西门惊羽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说道:“就在今晚了!准备好攻城的巨木了吗?”

“早准备好了,五十根十人合抱粗壮的巨木。哥,我说,你不会是想把轻州的整个城楼都撞塌吧?”西门惊鸿神采飞扬地冲他比划着,对于哥哥暗地里让他准备之物十分好奇和不解,但他却深信凡是哥哥所说的,必有其道理。

“过了今晚,轻州,将不复存在……”西门惊羽敛神望向帐门方向某处,思绪飘渺悠远,其实他本身是不喜见战争的,但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家族的期望、君主的信任,他不得不用尽平生所学来打好这一场战役。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可以潇洒地来去,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远走江湖,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玲珑剔透、神采飞扬的聪慧女子的身影,不知她现在究竟在何处,是否一切安好?

城楼上,北宫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近两个时辰,雨水浸没了她的鞋面,她感觉到里面的湿意,微微有些不适。此时已是申时三刻,又是雨天,天已渐黑,她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回太守府休息一下,再继续想。

步下楼梯时,她脚下打滑,一个不小心往边上的城墙倒去。她着急去扶那墙,指甲划过墙面,带下来一些泥浆。她站稳身子后,嫌恶地将弄脏的手在墙上蹭了蹭,想将那些灰泥抹去,却不想那墙经雨水长期泡过后逐渐软化,变成泥浆状,她越抹手上的泥却越多。

“真倒霉!”

她刚想继续往下走,突然脑中一闪,紧接着一种惊惶感袭上心头,她用发.颤的声音高喊道:“来人,快来人!”

城楼上跑过来一名士兵,恭敬地冲她躬身道:“苏侍卫,有何吩咐?”

她神色慌张地追问道:“我问你,这城墙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最近是几时翻修?”

那士兵拧眉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据小人所知,这城墙应是修建了三、四百年,在飞龙王朝建立之初就存在了。至于翻修,小人在这里土生土长,近三十年都没听人说城墙有翻修过。”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他等的时机!这个人,太可怕了。”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的军师打的是这个主意,她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与这样神鬼莫测的人为敌,真是太可怕了。

“你赶紧去禀报王爷,就说我要有万分紧急的军情,让他马上到城楼上来。”她现在必须说服端木俊撤离轻州,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她几乎可以预见到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是。”士兵也不敢疏淡,急匆匆地跑下了城楼。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今晚就会攻城?”端木俊手中磨挲着城墙上带下来的泥浆,心中也有几分惊恐,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对方真的那么神,连这一点也预料得到吗?

北宫青焦急地说道:“没错!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如今的轻州已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危楼,随时都会倒塌,所以大军必须撤离,百姓也必须撤离!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端木俊握起手掌,将手中的泥浆用力地揉.搓,细碎的粉末自他手中撒落,他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如果我是他,今晚酉时便是出兵的最好时机,而亥时便是最佳的攻城时机。”

他的眼睛忽得一亮,当机立断道:“来人!传本王之命,全城军民撤离轻州,退往石城。不肯撤离的,杀无赦!”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十足威严,让手下的将士齐齐挺了挺身应和。

北宫青忽然想到什么,阻止道:“等一下!让百姓穿过石城撤往离城,大军断后撤往石城。”

端木俊不解地问道:“为何?”

“要破西澜军,唯有在石城。阿俊,你协调布防和撤军,我现在必须去找一个人帮忙,很快就回来。”北宫青知道眼下很难细说,匆匆交待了声,便转身下了楼,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端木俊眼神微敛,总觉得心里不安,朝身后的侍卫首领王彪吩咐道:“你跟上她,一边保护,一边暗中查探。”

“是,王爷。”王彪跟随王爷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他稍稍一提示便明白了他的深意,紧跟着她尾随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