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笑了两声,瞥了族长一眼。

“你还装什么装?你以为自己就是好人?谁不知道你是个黑寡妇,当年,你师父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就不怕被人知道?”他立即反驳道。

“你!你说什么?”族长怒道。

那神秘人冷笑了一声,歪着头看着族长,一脸的不屑。

“还需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当年,你师父本是最有名的降头师,结果晚年却不知所踪,除了你杀了他,还会发生什么事?”神秘人冷笑说道。

族长白了他一眼,骂道:“幼稚!”

双方博弈气氛微妙,族长心中一阵不安,这人为何忽然问起师父的下落?难道,他已经知道周晓晓躲在师父晚年隐居的屋子?所以,才来故意试探?

族长当然不会跟这种人辩解什么,他的手中忽然多了什么。那神秘人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师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能把我怎么样?”那神秘人说完,轻描淡写的挥了挥袖子,族长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伸手甩出一只蝎子。那神秘人,却无所谓的一笑,一挥手,一股子白色粉末从袖筒里射出,那蝎子登时倒地挣扎了两下就送了性命。

他又随意的一抬手,另一股子白色粉末冲了出来。族长避之不及,一口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我都说了,你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连对付小孩子都够呛,还敢拿出来炫耀?”神秘人冷笑着说道。

族长倒地,深呼吸了两口气,他浑身无力,已经到了生命的最边缘。

“我问你,那个死鬼是娶了个媳妇吧?”神秘人说道。

族长“哈哈……”大笑了出来,斜着眼睛看了神秘人一眼。

“阿星,你,还是嫉妒他。别看你杀了他,你还是逃不出他的阴影!”族长说道。

阿星怒了,又是一摔袖子,一股子恶臭气扑来,族长顿时变了脸色,不禁的大惊。

“噬魂散?”他喊了出来。

阿星冷笑两声,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看族长。

“枉费你学了这么多年的降头,竟然没学到实质的东西。”阿星说道。

族长苦笑了出来,他看了阿星一眼,摇了摇头。

“没错,我是愧对了师父。”他说道。

阿星笑了笑,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他的妻子,在哪里?”

“我说了,你会放过全村的老小?”族长问。

阿星听了这话,扬起了头嘟着嘴巴思考了一会。

“这个嘛,我可以考虑。这要看你的态度如何!”阿星说道。

族长点了点头,痛苦的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但是,请你一定要放过全村老小。她,她去了临安!”

“临安?”阿星瞪大了眼睛。

“恩,临安。”族长回答到。

“她去哪里做什么?”阿星问道。

“她的老家本来就在临安,蛊王当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所以,就叫她回临安去了!”族长说道。

阿星皱起了眉头,半蹲在地上看着族长。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问。

“全村老小的命都捏在你的手里,我骗你做什么?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想,我还不至于疯狂到这个份儿上吧”族长说道。

阿星歪着头想了想,忽然,手中多出了一样东西。

“你觉得,我,会遵守承诺?”阿星问道。

族长故意装作吃了一惊,惊恐的看着阿星,失声喊道:“难道,你要反悔?”

“真是个猪头,难怪,你师父没将真传传授与你。你就这种资质,比猪能强多少?你还有脸活在世上?”阿星冷笑说道。

族长愤怒的看着阿星,忽然,阿星抬起了手,他的手上,赫然有一只尖利的针!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阿星问道。

族长咬了咬牙,狠狠的瞪着阿星。

阿星猛然将那针刺向族长的头顶,一阵猛烈的疼痛之后,族长看到了眼前如繁花一般的绚丽。在他的眼前,出现的,是年幼时看到的花海。

“这是分魂针!”

族长听到了人生中最后的一句话。

族长倒下,阿星迅速的掏出一只红色的葫芦,打开盖子,立即拔出分魂针,将葫芦嘴扣在了伤口上。

随即,他口中念念有词,族长的眼睛越来越迷离,越来越迷离,直到最后,他的眼睛里呈现出死灰的颜色。

阿星拍了拍族长的脑袋,族长的脑袋向旁边一歪。阿星笑了笑,又踢了族长两脚。

“知道我收集灵魂干什么吗?你师父一定没告诉过你,这样的方法,可以增寿吧?我还差十三个人,还差十三个孩子,就能活到百岁以上,你羡慕吧!蠢货!”阿星说完,猛然的大笑了出来。

忽然,一阵猛烈的心疼袭击了他。阿星一个没站住,摔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胸口,大滴大滴的汗珠子掉了下来,他用手撑着地,身上几乎软塌塌的没有了力气。

火光中,阿星望着地上的倒影。一、二、三、四,其中一个团在了一起,那个应该是他自己的。而另外三个影子直挺挺的站在他的面前,阿星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外面那蓝色的雾气,渐渐的变淡了。阿星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忽然,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里露出了一丝令人惶恐的寒光。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要死!”他低声说道。

第二天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孙老太太躺在孙老头的怀中,咽了最后的一口气。孙老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身子早已经发硬。

他们,是苗谷村里最后一对死亡的夫妻。

天黑之前,苗谷村中没有一个活着可以喘气的动物,就连猫、狗、鸡都没有逃过阿星的魔掌。

血,汇集成了小河,有些渗入了土壤之中,有些,则是延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流去。

风,轻轻吹过,阿星已经不在。

人们或是躺在自己的家中,或是躺在道路上,或是躺在河边。他们的表情,或是狰狞,或是安详。

没有呼吸的声音,你听不到。听不到任何呼吸的声音。生命,早已经不再,它们与灵魂一起走上了归途。

随着时间的慢慢更迭,蛆虫从他们的身体之中爬了出来。世代生存在这里的人们,终于品尝到了泥土的果实,空荡荡的村子,如同一只空荡荡的瓶子。

躺在地上的人们知道一件事儿,他们,不会,有人为他们收尸。

方少文认为,寻找宋可人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儿。

小厮们跑断了腿,寻了大半个京兆城都未能翻出宋可人的半个人影。是呀,要想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京兆城,前朝的古都。这里自然不会小到哪里去,偌大的一个城市,寻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宋可人,就像是大海之中的一片枯叶,飘飘荡荡的无迹可寻。

方少文无助的站在太阳底下,无助的看着街上的人群。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擦肩而过是修来的缘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休得共枕眠。那么擦肩而过呢?擦肩而过需要修行多少年?

想一想,大概,也需要几十年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修行的够,能找到宋可人,他傻乎乎的站在街上,傻乎乎的看着人群。阳光映照在他的身上,给他留下了一个乌黑的倒影。

世界,还在运转之中。他的世界,却出现了错乱。

他忽然有些恍惚,觉得宋可人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又一恍惚,宋可人又不见了。内心的焦急转化成木讷,痴痴呆呆的,忘了时间。

相对于方少文来说,周恒并没有太过着急的感觉。他依旧是按时上学、下学,也从未考虑到宋可人去了那儿,有没有吃的,有没有穿的。

周恒从学堂里又得了第一的好成绩,老师说,明年的春考他可以参加了。这个年代,考试需要考诗词与经文。周恒对诗词有点吃不准,所以,多少有些担心。

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像是平时一样,跟着自己的弟弟回了家。一路之上,周恒的脑袋里思量着考试的事儿,忽然,只听周茂问道。

“哥,三嫂走了,你不着急?”周茂问。

“着急?着急干什么?”周恒眨了眨眼睛傻傻的看着周茂。

周茂立即说道:“着急什么,当然是着急三嫂会不会遇到坏人。三哥,你可别跟我说你没考虑过这点。她昨天晚上一个人出去的,她一个女人,万一遇到了坏人,这可不是小事儿!”

周恒白了周茂一眼,说道:“就你事儿多,你有那心思,不如多放到学习上。你看看你今天,又没背下来。按照这个速度,你要到四十岁才能参加春考呀!”

周茂抿了抿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周恒扭过头去,兄弟俩在回家的路上继续游荡。周茂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不咋喜欢宋可人,但是,周恒的态度也有些过于冷漠了吧。

难道,这个哥哥的心真是铁做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看家里,奶奶一早上就在唠叨,可人别出了什么事儿。连娘都唉声叹气的,就连两个嫂子,也在暗中说,要不要去寻找宋可人。

怎么三哥,这三哥一点动静都没有呢?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