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数年来我回到家吃的第一顿饭,从眼下流行的说法叫做“处女饭”,这是一顿异常的饭,这是一顿失败的饭,这是一顿无比艰难的饭,从这顿饭中我们不难发现,在新时期新社会中仍然存在的不公平现象,要彻底杜绝这种现象,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结经验教训,努力开拓,真抓实干,两手都要抓,啊,两手都要抓……请不要扔鸡蛋好不,这是新闻式写法……创新啊……不过我艰难的处境是向相对于某(女)人而言的,我终于明白“引狼入室”不单单是刻画男人的,母狼也是狼啊……在我凄凄惨惨戚戚的境况映照下,某(女)人却是要风生风、要雨落雨、特权阶层、风光无限!至于在下,则完全相反,大家自己随便找几个很负面的形容词形容自己想象着一下就可以了,怎么悲惨怎么来,我就不写那么多了,占字数,要挨骂……我想重点描述一下这顿饭本身,因为它能使人印象深刻,如果我的教训能被大家所借鉴,进而避免,在下不死而瞑目啊——这顿饭的前半段可以当作某人的革命(造反?)阵线联络会,我的几乎所有的家庭成员,除了我以及我那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大人和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外甥之外,几乎都被小妖精以甜言蜜语巧笑倩兮为手段给拉拢过去了。(其实也不多,就我老妈和大姐二人)饭到中途,革命感情阵线联络会逐渐演变成了罪大恶极批斗会,主斗人当然是我,不过是被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一时,我的罪过已经达到不可饶恕的地步,非“以身相许”以上的承诺才可救赎,上帝何在……老妈的愤怒之气随着曲仙茗的添油加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起伏摇摆不定,我的野蛮大姐更是果决,干脆夺去了我的饭碗,狠狠仍在一边。在她看来,我是个罪人,应该被剥夺吃饭的权利,并且连关禁闭三天,到思过崖思过去!(如果有思过崖的话!幸好俺这里是都市言情,不是武侠玄幻,而我家亦地处大平原,走上三五里起伏不超过3米,要不然我就得真的找块悬崖思过去了……)她们的兴致很高昂,批斗会的气氛很浓厚,以至于她们的兴致始终不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被翻了出来,特别是我近两年没有回家的事实被老姐抓住不放,非得要我给她们一个交待。最后,我被迫连续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具体内容简直太伤自尊了,不再细陈,大家掰着脚趾头想一想也就大概知道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哦,错了,我是天涯沦落人!

曲仙茗趁火打劫,我们原先签订的“君子协定”正式被付之一炬,我的辛苦劳动付诸流水,这还不算,更恼人的是,曲仙茗利用我老妈和大姐的大肆鼓励和支持,把我拉到一个黑暗的角落,私下逼迫我签订了一份“女子协定”,汗啊,有君子就必有女子吗?可惜君子遇上女子总要吃亏!(**作品)女子协定内容如下——第一,允许我在你家无限期地居住,什么时候搬离由我决定。(这个我老妈已经擅自决定了,不说也罢!)第二,在众亲友面前承认我们的恋爱关系,允许我使用各种亲昵的称呼。(逼死个人勒!)第三,不准做我不允许的事情,做任何事之前一定要和我商量。(靠,盗我君子协定的版!)我听完曲仙茗的女子无理取闹协定,不由得哭笑不得,泪如雨下,不,汗如雨下,她的前两条根本就是在和我唱反调,而最后一条就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一字不易,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

签完“女子协定”之后,曲仙茗终于暂时放我一马,对着我老妈的耳朵嘀咕了几句,老妈看着我笑了笑,终于同意我继续吃饭了,可是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吃完了,给我留下一大桌子残羹冷炙离席而去。

大姐盛气凌人道:“澜子,记得洗碗哦!”说完,抱着我那可爱的小外甥晃晃悠悠去楼上和曲仙茗交流“致富(治夫)经验”去了,看样子她们要“欢乐今宵”“今夜无眠”了。

我恨阿,我的野蛮老姐,从小到大一直欺压我,逼我学她的画,逼我打扮成女生,逼我……于是每次我都在心里咒她早点嫁人,后来有一天一个小商人夺去了她的心,她终于要嫁人了,我终于翻身解放做了主人,不过这时我已经上大学,好像没有什么意义了。

曲仙茗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此刻里面有三个关系迅速发展、发铁、发硬的女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大笑,弄得我好不郁闷。

此刻,我正在构思我的新体小说,那部YY之作就交给王欣怡全权代理了,我开始琢磨着写点认真的东西。这是一部都市类的新写实主义的小说,主线讲的是一个落魄潦倒的男人在金钱、美色、权力、罪恶等各种诱惑面前的另类生活。他本来坚持原则,洁身自好,把一切反面的东西拒之心门外,和自己的女人相亲相爱、矢情不渝。但是,在最后他得知自己患了绝症之后,他终于和这个世界的现实妥协了,出轨了,做了几乎一切以前他自己所鄙夷的事情,而她的女人因此伤心地离去。后来,医生告诉他,检查结果出错了,他并没有患上绝症,男人后悔了,后悔的肠穿肚烂,可是他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郁闷、忧愁、悔恨包围着他,他不得一时一刻平静,最后无边无际的愁患让他真的得了绝症,在临死前她的女人回来了,他握着她的手终于笑了,他说,如果我犯的错误要用死亡来改正的话,我很乐意……情节大致就是这样,不过书名还没有想好。

这次,我尝试了一种全新的笔触,分为“白章”、“夜章”和“幻章”,白章写的是白天的故事,用旁观者的视角,第三人称;夜章写夜晚的故事,用男主角的视角,第一人称;幻章写梦境,用女主角的梦境来诠释,第二人称。三种视角交错行进,共同推进。我的目的是产生一种立体的感觉,就像电影里面的三维画面一样,我想写出一种生活的立体感还有人的内心世界的立体感。由于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所以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所以进展很是缓慢,而且,这种多角度、多线索的叙述描写很容易造成思路不清、顺序混乱,以及时不时的逻辑错误,因此每当我尝试着将情节往前推进的时候,总是被复杂的情节和多变的画面弄得我心浮气躁,情绪失控,导致思绪中断,而且产生一种发泄的冲动,大约这就是创作的瓶颈危机吧。

现在,曲仙茗的房间里喧嚣不已,加上我小外甥的惊声尖叫,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掉了,当我鼓起勇气前去交涉的时候,面对老妈的凛冽的眼神,我的愤怒的质疑总会变成善意的问候:嘿嘿,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就想狠狠地拍自己一巴掌,强自压下暴躁的情绪,我继续痛苦地构思我的小说,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啊……“啊——”

一声惨厉的女高音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从书桌上跳了起来(请注意,这是个高难度动作!),没想到居然趴着睡着了,哈拉子流了一桌子,差点把笔记本漂起来。

我确定自己听到了一声女鬼的嚎叫,很认真地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啊,是曲小妞的房间,我不由得心生不满,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虽然不满,但是却不敢懈怠,远来都是客嘛,我披上衣服,慌忙跑过去看,不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这小女子就不让人省心。

叫门,不开!

再叫,终于开了,“呼”的一声,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地从房间里冲出来,径直扑向我,我闻到一阵香风袭来,慌忙用手抵挡,只觉触手一片温软,很是吓了一跳,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想“啊——”的一声那白色的影子带着一声惨叫“扑通”一声跌落在地,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曲仙茗!

不知道她有没有摔着,我急道:“你没事吧?你这是干什么啊,大半夜的不睡觉,乱叫什么?”

曲仙茗狼狈地从地上爬地来,揉着摔疼的胳膊,对我怒目而视,一双大眼睛里浸满了泪水,抽噎道:“你为什么要躲开,你是不是男人啊,为什么要躲开,害人家摔到地上,好疼啊……呜……”

“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像只白毛女一样从房间里冲出来,跟鬼魂儿似的……”

“你才白毛女呢!欺负人……可是……房间里居然有老鼠,竟然还跑到我**,我怕啊,所以就喊了!喂,你……你赶紧把它赶走,要不然我不敢睡……”曲仙茗完全失去了晚饭时的嚣张跋扈,变成了一只惊恐的小麻雀,叫我一时难以适应。

我有点记仇,作出很无奈的样子道:“没办法啊,乡下地方怎么可能没有老鼠呢?慢慢你就习惯了。或者,你可以选择不住在这里啊。”

我为曲仙茗指点了一条康庄大道。其实是我恨不得她马上走,她刚来了一天,我就一丁点地位都没有了,要是长期住下去,我的生活非得退化到旧社会不可,会遭受新的三座大山的压迫——老妈,大姐,曲仙茗!就只剩下老爸一个了,别说他不在家,就算在,可他一向不参政的,只要不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一向三缄其口,静眼旁观……父亲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只管大事的人,可惜得是,家里难得发生一件大事,这几年发生的最大的事情无非就是“曾雪”事件了!

“不行,我非得住在这里,你想啊,我一个女孩子在外边租房,多危险啊,你难道就不担心么?”

“担心?我干吗要担心?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再说了,我就是担心也不该担心你啊,应该担心那些妄想打你主意的家伙才对!”

“哈哈,多谢夸奖!”

我愣了一下,哭笑不得,这个有勇无谋的女张飞,好话反话都听不出来么?

“快点进去睡觉,我还要写稿子呢!”

“那只老鼠还在床底下呢,我……不敢,睡不着。”曲仙茗的语气畏畏缩缩,似乎真的很害怕。

“你想怎么样?”

“我想,想到你房里睡……”曲仙茗低着头,声如蚊蚋。

“不行!”靠,不怕我半夜兽性大发?你不怕我害怕呢!

“怎么不行啊,你不是说要写稿子么,你写你的,你放心,我不会打搅你的!”曲仙茗举起手,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不行——”我拖长了声音。

“那你到我房里写好了,等我睡着了你再走,行吗?”

曲仙茗用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软语相求,楚楚可怜的,我不由得心中一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怕了你了,不过我警告你,不许出声,你要是发出一点声音,我立刻就走!”

“好好好,没有问题,我一定一声不响!”

我苦笑摇头,回房里把笔记本拿了过来。

曲仙茗倒也说话算话,立刻回到**睡了,我打开台灯,接上电源,继续构思小说。

不一会儿,曲仙茗轻微的呼吸声响了起来,看样子她已经睡着了,我走过去看了看,曲仙茗睡态安详,居然很“淑女”,跟清醒状态下的她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睡眠里的曲仙茗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看着曲仙茗诱人的睡姿,安静,绝对的安静,完美!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丝灵光,我兴奋地低呼一声,开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不一时就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地步,天地间一片安静,我的眼睛里只剩下鼠标那点小小的尖头,我看着一个个规矩的宋体从闪动的光标后面流淌出来,胸腔里好像洋溢着莫名的激情和快感,我的心脏好像在呐喊,在舞蹈,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地翱翔……等我把这个冗长的灵感用完,停止了敲击,抬头望窗外,只见天色已经大亮,我不禁小吃了一惊,再看,居然已经写了二十多页,我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满意地合上了笔记本。(**作品)我看了一眼仍然熟睡的曲仙茗,她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了,我笑了笑,打开门走了出去,甩甩胳膊,准备下楼去洗漱,一转身,看见老妈一脸吃惊地站在我房间的门口看着我,用手掩着张开的嘴巴,然后很幸福地笑了,无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