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少年全身气血一半如同被煮沸,另一半又似泡在冰冷刺骨的淤泥之中。胸前星光受到“阴阳二老”掌力攻击,又加上丹田黑洞的吸引,正在一点一点地坍塌!虽然“万象空间”中不断有光芒放出,但远远补不上急速旋转的黑洞所吸引去的星光!

黑洞越转越快,体积也在慢慢膨大!蒋天羽身受外力与黑洞的双重挤压,所受痛楚,任何文字语言都难描万一!

少年大张着嘴,喉咙中却只能发出“嗬嗬”地低吼,他两睛几乎突出眼眶,额头血管暴起,身上的皮肤更是变成血红!

就在丹田黑洞旋转膨胀到极限的时候,黑洞忽然猛地向外一扩!一下子把灵境星光和阴阳掌力都统统吞噬!

蒋天羽的灵境中,仿佛卷起了一场“混沌风暴”!把他体内的九窍百脉、灵境空间、阴阳二力,甚至连同空间中的金银灵器等物统统搅在一起!

在这场“混沌风暴”中,唯一能保持不动的,只有那只“万象空间”。在弥漫的混沌黑气中,唯有这面神镜依旧放射出淡淡的原能之光。这一丝光亮虽弱,但这些混沌狂风,却难以掩盖!

少年终于扬天长吼!

“啊!!!”这一声怒吼,似乎要把少年身上所有的枷锁逐一崩开!那仿佛是无尽黑暗中传来的雄鸡唱晓,仿佛是漫漫长夜中升起的启明晨星!

“轰!”

“轰!”

两声闷响,好像是夏日天边云层中传来的隐隐雷声。那是蒋天羽左右手分别发出的一个“暗混沌球”,炸响在“阴阳二老”身前!

蜀山派的“阴火离”和“阳木生”,伴随那两声闷响,在天地之间灰飞烟灭!蒋天羽整个人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落地面,虚脱昏死!

良久,少年在梦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阳光暖洋洋地从窗口钻进小木屋中,把空气中几粒跳舞的尘埃映射地闪闪发光。

一张木桌,几把木椅,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那么熟悉。屋子中央的火坑,还有些昨夜的余烬,暗红的炭火放射出对这个世界的流连,不忍熄灭。

火坑中有三根铁条搭成的一个铁架,上面吊着一口小锅,锅中米香四溢,显然是熬着的粥已经熟了。

闻到食物的香味,少年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他眼睛看着粥锅,正要起身,木门“呀”地一响,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女。

这名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膛上盛开着两朵红霞,被阳光一照,明艳动人。她身上穿着鹿皮的衣裙,脚下踩一双麂皮小靴,腰上别了一把猎刀,更显得英姿飒爽。

那少女与少年四目相对,片刻后,少女开心叫道:“爹!娘!那个人醒了!”

少年光着脚,从**下来到地上。少女忽然“哎呀!”一声,跑出门外。少年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地。低头一看,除了下身一条短裤之外,浑身上下,再没有衣物蔽体。他下意识地往自己空间中去寻找衣服鞋袜,却不料空间中除了一把奇怪的花枪和一只悬浮的镜子,再无别物!

少年把那条通体发着暗光的花枪从空间中取出。发现这条枪从头到尾没有一处是平的。不是扭曲了金丝银线,就是生长出几块暗晶宝石。

他掂着花枪,感到体内有星光闪烁,两股阴阳之气欲从枪中涌出。少年持枪,不由自主地想要舞上一通,却感到屋外有人过来。于是急忙将花枪收起,飘身躲进被中。

门一响,进来一名中年猎人。这人身材魁梧,一张四方脸上满是虬髯。虽然外面空气寒冷,但这人上身却只穿着一件狼皮对襟坎肩,敞着胸膛,腰中一条黑色大带紧紧扎牢。

猎人手中托着一套裘皮衣物,一双皮靴,还有一把匕首,一只钢镯和一团丝线。

“小伙子,你终于醒啦!”猎人咧嘴一笑,把皮衣丢给少年。“穿上看合不合身?”

少年一边穿衣,猎人把匕首等三件家伙放在桌上,道:“昏迷的时候因怕你扎到,我摘下来了。你自己收着。”

少年一穿好衣服,急忙下地,直奔粥锅。他也不嫌烫,端下来吹了吹,大口喝了起来!

喝过几口,感到四肢百脉已经通透过来,于是将粥锅放下。猎人开口问道:“你是谁?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呢?”

“哦,我是个猎手,我叫……”少年话到嘴边,忽然愣了。

“我叫什么?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他忽然忘记了一切的答案,脑中只有这几个问题盘旋。

猎人呵呵一笑,“我说你是同行吧!那天我见你摔在地上,脑袋受伤。就把你背回来。躺在**有五天了。别着急,多恢复几天就好了。对了,你身上别的没有,只有那把匕首和钢环,你仔细看看,也许能想起什么。”

那人说完,转身出去。少年来到桌旁,把匕首拿在手中,仔细查看。

这把匕首黑黝黝地,上面布满了灵符。连同丝线一起,少年感到十分熟悉。

“还有这只钢镯!”少年心思一动,他觉得这只钢镯似乎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于是自然而然地把镯子套在右腕上,心意一动,匕首带着丝线转了几圈,插进钢镯间隙。

“御剑!我刚才使的是御剑之法!我应该是一个猎人,怎么会用这等高明的御剑法子呢?”

少年内观灵境空间,枪和镜子依然静静地悬浮在无尽的空中。

除此以外,少年感到体内从头到脚,有漫天星光轻轻转动。但是在这漫天星光中,还有丝丝缕缕的混沌黑雾飘散。这些黑雾看似纷乱,但细细探查,却都向着丹田处一个蛋黄大小的银白色小球靠拢汇聚。

“这是我的灵境!难道我不是猎人,却是一个灵修者么?这可奇了!”少年一边仔细回忆昏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边用手轻轻抚摸腕上钢镯。

这个钢镯他摸着好熟悉!好温暖!轻轻抚摸,仿佛它会讲故事一般。少年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影子。她似乎很亲切,很熟悉。她朝自己朦胧地笑着,跑过来。又仿佛变得好高大,俯身来抱自己。少年一瞬间变成了婴儿,扎着双手,想要大喊“妈妈”两个字,就在口边,却说不出来。

此刻他感到空间中的“怪枪”嗡地一声响,竟自己舞动起来。那是一套既熟悉,又令他陌生的枪法。

“原道……阴阳……”这两个词从少年口中轻轻滑出,他也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

“难道这把枪叫做‘原道阴阳’枪么?”少年心意甫动,花枪上灵光一闪,出现了四个小字,正是“原道阴阳”!

“怪事!”少年把枪又从空间中取出,仔细去看。发现这把枪和刚才看时又不一样!形态与长短都发生了变化!以灵识探查,只见枪身上缓缓流动盘旋着一阴一阳两股气息,静如处子一般。倘若微微以原能催动,两股阴阳之气又迅即动如脱兔,只需稍稍挥动,阴阳二气自然会喷薄而出!

少年看罢,正想活动一番筋骨,于是拄枪而起,抬腿出门。

少年来到门外,只见一片江滩。远处是一条涛涛大河,几乎一眼望不到对岸。少年回头看去,原来自己所住的小木屋并非一间,那是一排三间房屋,自己所住正在中间,旁边一间木屋顶上还有晨炊的青烟没有散尽。门前晾晒着各种动物的皮毛与肉干、鱼干。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熟悉。少年儿时的片段一点一滴,汇聚心头。

“我究竟是猎手,还是灵修?为什么我对所有这些感觉如此亲切?难道,我生长在猎户人家么?”少年一边想着,一边持枪来到江边。

举头望日,大概早上九点钟。江面波涛轻涌,金蛇万道,正是一天里最好的时光!

少年清啸一声,自然而然地挥动起长枪来。随着枪法慢慢运转,少年脑海中似乎又出现了一个窈窕淑女的形象。这人一颦一笑,都仿佛拨动着他的心弦。

少年手中花枪似有灵性一般,枪招在枪尖下源源而发,几乎不用他思索,随意而动,感觉都是无尽妙法。他舞到畅快处,忽然长啸一声,花枪向江面疾刺而出,带动起天地风雷!

“刷拉!”晴空中闪过一道紫电,江面被这一枪刺破,分成两半,露出了河**的卵石水草。

抽刀断水,刀去水合。但在这一枪的原能激荡之下,被分开的江水竟然停住片刻,这才复合!

少年把“原道阴阳枪”一立,收招定式。正欲调息归灵的时候,江风过处,在水远方飘来一阵歌声。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有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歌声从远到近,声音清越悠扬。少年听着歌词,心中感触,脸上微笑,一丝清静在灵境中扩散开去,通体如沐春风。

远远看到江面上孤帆一叶,穿波破浪而来。船尾上有一名姑娘摇着橹,意甚悠闲。少年目力极佳,看到就是刚刚惊呼出门的那个猎户姑娘。小船在她手下一板一荡,向江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