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棍就要砸在众人身上,大棍下方忽然出现一条灵枪!这条枪全身扭曲变形,枪身上晶石闪烁、凹凸不平,模样极其丑陋。正是蒋天羽的“原道阴阳枪”!大棍携万钧之力,重重砸在枪上!

“轰!轰!轰!……”虽然只有一下碰撞,但因为两件灵器裹挟风雷之威,余波一连串地炸响在天际!

巨猿一棍砸下,只感到双臂被震得发麻,虎口也被震开!

“吼!”巨猿着实凶悍,不顾伤势,又举大棍向下猛砸!却不料这一下竟砸了个空!原来蒋天羽见情势危急,这才将“原道阴阳枪”祭出,硬生生接下巨猿这一棍。等到第二棍砸来,下方灵修早已远远躲开,也就没必要再和这头凶兽硬拼力气了。

巨猿一击落空,气得“吼、吼”暴叫,当下挥棍乱砸,贪狼所到之处,不论敌我,无不骨断筋折!

蒋天羽见巨猿发狂,阴阳枪一跃,向巨猿眉心刺来!巨猿虽狂,但懂得攻守进退。大枪刺来,他不躲不闪,只用棍尾去卷。这一招极其高明,连消带打,错开阴阳枪,向少年前胸点来!

蒋天羽早已经调动全身原能,丹田星云急转,生发出绵绵星光之力!棍尾袭来,他恰好攒足了原能,随着一声怒喝,“原能波动拳”猛地击出!

“轰隆隆!”空气中惊雷炸响,紫电乱飞。天空为之色变,大地为之颤抖!

整座无名岭在狂暴的原能爆裂中也微微晃动!松树上的松针被气流吹落,四散激飞。像一把把小刀,打在人的手上脸上,被刮得生疼!

狂风渐渐平息,蒋天羽依然凌空虚立,只是他脸色苍白,双手微抖。显然是刚才一拳用尽了全身精神原力,几乎虚脱!

再看聚元,刚才那头太古凶兽幻化回人形,直直摔向松林。贪狼大棍依旧牢牢握在手中,只是棍身盘结扭曲,被蒋天羽这一拳硬生生拧成麻花!

元始会的高手在震惊之下,飞身救起聚元。这位大长老已经是意识模糊,昏迷不醒!

不论是元始会的也好,红泥岛的也罢,众人都被少年一击之威震得歪歪斜斜,甚至无力再斗!过了好一阵,才陆陆续续稳住飞剑,恢复过来。

沈烈见再打下去,势必全军覆没!他高叫一声:“退!”元始会与万里营的残余人马也不管地上死尸,一个个抱头鼠窜!

沈烈正驾剑狂奔,忽然电光一闪,一口灵器从无名岭深处直向他后心射来!沈烈暗暗叫苦,道是蒋天羽毕竟不肯放过自己,无奈只能用剑去挡,却挡了一个空!

他觉得前心后背凉飕飕的,顿时大惊失色!低头一看,一只剑尖从他胸前伸出,迎风晃动,竟是纸做成的!

沈烈咬牙用手去拔,纸剑如同一条死蛇,被他从胸前抽出。剑上画满灵符,不过普普通通一张宣城老纸,被裁成宝剑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被这把纸剑扎了个对穿,低头一看,只见胸前衣服破了一道口子,后背也有凉风灌入,肌肤竟然半点也没有伤损。原来这柄纸剑只是刺破他后背衣服,贴着皮肉又从前胸穿出。看来用剑之人并无心伤他性命。

沈烈扭头看时,见一名中年隐士在他身后不远处捋髯微笑。显然这把纸剑是此人放出!沈烈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在二十多年前威震磐石大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纸剑先生”——何遵!

何遵一直在远处观战,他见少年一拳击溃来犯之敌,若就此把敌人放跑,自己龙兴盟的计划也要泡汤。于是才突施冷箭,用灵符纸剑刺穿沈烈衣服,为得是留他说几句话。

沈烈手拿纸剑,悻悻说道:“这位朋友,你贵姓高名?”

有吴青峰在一旁大声喝道:“贼子听了!这是我龙兴盟盟主无尊!今天对你们网开一面,如有下次,此剑便来取你首级!”

沈烈听了吴青峰的言语,须眉乱颤,闭口无语。他把纸剑双手捧起,向前一送,纸剑飘飘荡荡,回到无尊手中。

“沈某领教了!”他说完这句,带着残兵败将,头也不回地向南飞走。看来此生他是不敢踏足无名岭半步了。

北溟派此役大获全胜!阿呜清点人数,自己带来的灵修高手虽有受伤,但没有战死一人。归其原因,在于阿呜调度合理,他等两边疲惫之时再出手相助,以逸待劳,自然损失极小。

北溟派虽然获胜,但己方损失惨重,幽野萍以下,人人身上挂彩。虽然如此,幽野萍依旧难掩兴奋之情!他把龙兴盟与红泥岛众人请到会客大厅,一一拜谢。感谢各位雪中送炭,救了他一派上下。

无尊轻摇蒲扇,微微笑道:“幽先生何必客气?仗义出手、救危扶困,正是我辈宗旨。今天咱们三方齐心,击退强敌,确实值得庆贺!只是,不知贵派今后作何打算?”

幽野萍心中暗道:“这个无尊嘴上说的好听!他龙兴盟总共才来了几个人,力气出的不到一成。却硬说成‘三方齐心’!一下子把自己功劳夸大了三倍,当真无耻!现在听他这话,必定还是劝我加入。”

幽野萍身居一派之掌门,怎不知轻重?现在他的北溟派人才凋零,难以为继。如果不早作打算,迟早会遭到灭门惨祸。

不过他早打定主意,就算整派并入红泥岛,也不能便宜了龙兴盟。蒋天羽和乌通天,虽然对他们的了解并不算深,但能确定这师徒两个的确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之人。就算将来归到他们堂下,也必能保住自己师门正统,不至于中道而绝。

没聊两句,无尊果然提起加盟之事。但幽野萍只说现在许多弟子殉难,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对龙兴盟大义之举表示感谢,加盟一事容等日后再议。

无尊说过两次,见幽野萍并无加盟的意思,心下了然。提出想在山上休整一夜,明日动身回磐石。这个幽野萍自然欢迎。

阿呜听无尊的打算,于是大声说道:“咱红泥岛的人也住下吧,万一元始会这些兔崽子又回来呢?也好有防备。”

舒江在一边皱眉道:“岛主,这次师伯有难,您把咱红泥岛所有主力都带来无名岭,家中力量薄弱,恐怕……”

阿呜劈手一记耳光打了过去,“没事少说话!师伯这里的事是大事!看不见师父都忙不迭地赶来么?”舒江捂着腮帮,不再言语。

无尊在一旁看到,觉得阿呜是在防备自己,这才执意要留。他微微一笑,道:“乌岛主,贵岛兵强马壮,谁敢侵犯?不要说一晚,就算在此住上一年半载,也没大事。”

阿呜把脑袋摇成货郎鼓,正色道:“万万使不得!红泥岛的爷们全被俺带到这来,家里就剩下一群老娘们。其实按说在这住个一年半载,开个分舵啥的,倒也无妨。只是怕家里老婆不安稳,等俺回去,再给俺添几个大胖儿子,那便大大不妙!在这住两天,等你们走了,俺们也走。”

无尊听他说话粗鄙,也不好再说什么。抬头看蒋天羽正和磐达说悄悄话,于是过去行礼道:“蒋少侠,能否带我到无名岭各处转转?我有几句话想对少侠说。”少年点头,与无尊携手出洞,转眼间不知所踪。

无尊背着双手,御空在前,少年错后他半个肩膀,运用舞空术伴在身边。两人掠过山岭树梢,惊起群群雪鸮白鹿。冬日阳光格外明朗,少年看无尊紧锁愁眉,似有满腹心事。

又飞过一道山梁,无尊逐渐放慢身形,忽然开口问道:“你的功夫,是不是向任行空前辈学的?”

少年之前曾经假设过无数种可能,但想不到他竟然问了这么一句。看他对自己师门极熟,也就不再隐瞒,据实答道:“我的确是向任先生学的功夫。”

无尊看了一眼蒋天羽,点点头,道:“南风真是你母亲?”

“是。”

“你们见过面么?”

“没有,我一生下来,就被母亲弃在西泽湖畔。是我外公、外婆把我养大的。”

“哦,原来如此……”

无尊顿了顿,终于说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你若想我知道,自然会说;若不想我知道,问也没用。”少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他的心依然揪成一团,他怕听到那个词,怕他是“那个人”。这件事,他不知怎么面对,更不知如何解决。

甚至,如果他说出来,自己都不知道该问他些什么。他不知道母亲嘱咐自己最后的一句话该怎么理解。

正在少年心思如麻之时,无尊忽然停下,注视着蒋天羽,半晌,才轻轻说道:“走,随我再去拜祭一下你的母亲。”

蒋天羽不知该如何应对,像孩子一般紧紧跟在无尊身后,飞到南风洞中。南风洞外常年有人把守,见蒋天羽来时,早就远远躲开。此时洞内除了无尊与少年之外,就只有任南风的遗体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依旧姣好匀净。

无尊揖了三次,算是拜过任南风。转身对少年道:“我是你父亲。”

蒋天羽面无表情,似乎无尊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小事。

见他这幅模样,无尊长叹一声,道:“当年,你母亲脾气倔强,做事任性。怀着你的时候还是和我争吵,并负气出走。我多年以来,一直苦苦……”

“可以了,你不用再说。”蒋天羽冷冷说道:“如你所言,我母亲有身孕,你却依旧要同她争吵,你不觉做的过分么?”

“孩子,我实在有苦衷!你还小,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无尊面容苦涩,露出少有的慈父神态。

顿了一下,无尊又道:“其实,去年磐石大会,我见你出手的一瞬间,就隐隐约约感到你是我的孩子。如果我没算错,你过了本月生日,就满二十一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