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终于肯开口说话,符离精神一振,喊了一声“师姐”。二字出口,又有些忐忑,毕竟端木羽没有答应他重返门下。

端木羽道:“你作恶太多,下跪痛哭,并不能赎你之过。”

“师姐,我来红泥岛,并不敢想让您重新收我。我只想有一处容身之所,留我有用之身,慢慢赎罪。假如您觉得我罪当诛,那我也再无去处,索性就死在此处吧……”符离说着,竟把红枪取出,对准自己的心窝!

气氛忽然紧张起来!蒋天羽见符离如此,恻隐之心大动。他刚要说话,却被林放拦住。“他爱死死去,你不用管他!”

蒋天羽道:“此人不论怎么说,毕竟救过你的性命啊。当年若不是他出手,你恐怕就要被元始会的人杀了。”

“别跟我提那个!你宝贝徒弟巴巴地上赶着和人家结盟,难道他就忘了龙兴盟和元始会都和我有深仇大恨?”

蒋天羽一听林放又提往事,顿感无力。此事林放时常提起,但现在的昆国与龙兴国与当年大有不同。而无尊、绍川、公孙珠等人或被蒋天羽毙于拳下,或被阿呜斩于阵前。这个仇,自然也算是报过。

端木羽听这两人又要因此争执,有符离在侧,不得已道:“小林,早已经解决过的事情,你不要再说了。”稍顿又对院中说道:“符离,你起来吧。”

符离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听林放道:“好吧,不提就不提。”她从屋里出来,朝符离眨眨眼睛,微微一笑。原来林放为报当年符离救她之恩,才故意岔开话题,逼端木羽表态。

端木羽走出院子,对符离道:“你知错了么?”

符离见师姐终于肯见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低头道:“师姐,我……”

端木羽伸手拦住,道:“你叫我‘大姐’吧。”

符离喊了一声“大姐”,这时屋内两个孩子哭了起来。端木羽转身回去,符离却道:“大姐等一下,我这里有两件东西。”说着,他取出两件羊脂白玉雕成的百岁锁,双手捧上。

“我知道大姐有一对龙凤胎,这是我一点心意。”

彼时昆仑山上都已经不再产玉,羊脂白玉尤为罕见。这对白玉锁油润滑腻,洁白无瑕,绝非有钱能买到的东西。端木羽一生喜爱素白之色,符离找到这样一对玉锁,可说是费尽心思,只想讨师姐喜欢。

林放一把抢过玉锁,喜道:“还不错嘛!留还是不留,姐姐你给他句痛快话。”

端木羽犹豫一下,终于开口道:“你以后就在竹林安身吧。现今异兽纷起,正是建功赎罪的时机,你当好自为之。”自从阿呜搬家,磐达自然也回去蜀山老家,南山坳竹林一直无人居住,现在让符离在此安身,也算尽了当年同门一场的情谊。

符离含泪谢过,又进宅和蒋天羽相见,大家在客厅说话。

蒋天羽问起这一年多来的经历,符离叹道:“暗黑之渊已经大乱!我在那边性命不保,才又冒险返回地球。”

林放问道:“暗黑之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一年多,黑暗凶兽一只也见不到了?”

“是这样,上次绿甲天星虫围攻红泥岛,本来是暗星盟总部策划的行动。目的就是要把地球联盟的人聚而歼之。”

林放冷笑道:“看来地球对于暗星盟还挺重要?”

“是,因为地球可以作为进攻星辰盟的前沿基地,所以总部无论如何也要把地球拿下。”

“可是为什么后来再不派兵了?难道是被天羽哥吓破了胆么?”林放问道。

符离点头道:“有他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他看了一眼蒋天羽,才又说道:“上次蒋兄弟只用四拳,便把上百万天星虫一举荡平,着实把暗星盟盟主吓了一大跳!他们赶紧商量对策,准备对你们使用‘杀招’。这也是逼不得已……”

林放把手一摆:“等等!什么杀招?专门对付天羽哥么?”

符离摇头道:“不太清楚。我当时不过是暗星盟最底层的一名长老,我没有资格获知如此绝密的信息。”

“那么后来呢?怎么大乱起来?”

“后来我等了几个月,总部却没有半点消息。我实在怕你们终有一天找到我,于是我乘着‘黑暗之船’冒险穿过原能洞,到达暗黑之渊的第八星域。”

蒋天羽道:“星辰盟有五大家族,听你说话,暗黑之渊也划分了区域?”

“对的,暗黑之渊分成八个星域,每个星域都有‘暗星域主’统领。我当日去到第八星域,本想找‘第八域主’述职复命,却不想我的黑暗之船在主星上遭到‘魔神’的攻击!”

林放惊道:“魔神!?是一个厉害的原修么?”

“‘魔神’不是指某个人,而是一类人。”虽然事情过去将近一年,但符离此时提起,仍然心有余悸。他眉头深皱,缓缓说道:“我开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些人原功通神,狂暴如野兽一般。他们攻击其他原修,毫无缘由,仿佛只是为了杀戮!”

端木羽听到此,叹道:“野兽尚不伤及同类,这些人已经丧失心智,入魔太深,难怪被称作‘魔神’。”

“是,他们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稍顿,符离又道:“据说在暗黑之渊第四星域有一个叫做‘阴无灭’的散修。他因为练功走火,进入魔道。却发现了一种可以迅速提升功力的法子。”

“什么方法?”林放睁大了眼睛问道。

“杀人夺魄。”

蒋天羽疑道:“夺魄?据师父说,所谓魂魄,不过是人头脑中的思维。人死即灭,就算能夺,却有何用?”

符离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这‘阴无灭’研究的夺魄方法,并非真的夺人魂魄,而是取原修者波动为己所用的法子。”

“这倒有可能。”端木羽道:“师弟你身上有一部分功力,不就是当年任小姐怀你的时候,传给你的么?”

蒋天羽道:“我学的《原能结界》一书,本来没有提过吸人原能功力的内容。但如果根据书中能量转移的法子去推,也是有可能的。我虽没试过,但在脑中模拟推导,似乎极容易走火入魔。”

符离道:“我当时被魔神攻击,就连飞船都被损毁。只好弃船躲避。关于魔神的情况,也是听暗星盟其他人说的。”

林放道:“看来‘阴无灭’弟子徒孙挺多嘛!他们是不是个个都练成了‘魔神’?”

“那些魔神可不是‘阴无灭’的弟子。他们原本都是暗星盟原修,后来被阴无灭夺魄而没死的人,他们丧失意志,偏偏功力暴涨,之后又去攻击别人!其中有强者,在吸了多人之后,实力已经难以描述。我见过的人中,恐怕只有蒋兄弟可以与之对敌。”

林放一瞪眼睛,喝道:“喂!你别打他的主意啊!天羽哥才不去那边蹚浑水呢!”

符离讶道:“我只是比较一下,可没有别的意思。”

“不管别人什么意思,我就这个意思——蒋天羽,哪里也不去!”林放眼睛瞪着丈夫,意思要他表态。

蒋天羽道:“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暗黑之渊的百姓也是人。魔神既然丧失理智,那就是不分好坏,见人就杀的。”

林放听丈夫又生恻隐之心,道:“他刚说两句,你就信了?就算是真的,暗星盟自然有盟主、堂主招呼,怎么轮也轮不到你管吧?”

符离脸上一红,道:“林小姐,我没有撒谎。再有,暗黑之渊那边已经全乱套了,听说就连域主、大长老等人都是坚壁固守,自顾不暇。”

端木羽道:“符离,小林没有不相信你。只不过此事我们的确不能管,也管不了。在座诸位都是地球原修,咱们保护好地球已经不易,实在无力顾及其余。”

符离道:“嗯,我绝无请蒋兄弟过去除魔的意思。不过你们问起那边大乱的事来,我才说的。”

林放见蒋天羽意思活动,颇有关切之情,真怕再说几句他就要前往暗黑之渊了。于是赶紧对符离道:“旧也叙了,话也说了。你还不去看看新家?走,我给你带路,那边的海竹林可好了!”说罢拉起符离便往磐达的竹屋去了。

看林放与符离走远,蒋天羽对端木羽道:“照符离所言,那些魔神发展极快!如果真有一天被魔神穿过原能洞,来到咱们地球,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端木羽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边魔神出世,这里又出现新的原能洞。我想,这也许就是本原坍塌的征兆。如果真如梵天大神的预言,你当为救世主。那么,依照你的本心,你愿不愿过去暗黑之渊?”

“我……有些好奇。”蒋天羽皱眉道:“按照符离的说法,暗黑之渊有实力极高的魔神,我没有把握对付。”

端木羽道:“看来你还是心存犹豫。你心不坚,我不会让你过去的。为今之计,你应该参悟本原至道,等你掌握了本原波动的全部奥秘,再去不迟。”

蒋天羽听了,整个人沉默下来。坐了一会,他不声不响,往“龙王堡”静坐参玄去了。

倏忽之间,一年过去,蒋天羽始终没有踏出过龙王堡半步。有时林放和端木羽空遁进入龙王堡内探视,只见蒋天羽闭目沉思,入定颇深,想来他正在参悟宇宙间的真理至道。